君上（2/2）

似是感觉到了脚步声不像景璘，景琰动了动身子，问：“沈家那丫头？”

声音疏离慵懒，却又自带一种清冷的威压，沈长宁听后，心尖一颤，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

她“嗯”了一声，想要再往前走几步。

男人翻了个身，让沈长宁猝然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走不动了。

景琰长得并不丑，相反，好看得有点过分。

轮廓仿佛上天精雕细刻出来的一般，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微挑的眼，挺直的鼻梁，形状完美的薄唇，一切恰到好处，脸颊边缘横着一道浅浅的疤，不仅没有损了俊美，而且使得五官更多了几分侵略性。

沈长宁喉咙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扼住一般，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景琰看。

喉咙梗塞，堵了她的惊呼，和即将脱口而出的“君上”二字。

——那张脸，像极了她在上个世界攻略的那位暴君殿下！

她的殿下！

景琰见沈长宁的反应，轻嗤一声。

女人都一样，只爱好皮囊。

还未等他说出什么刺人的话，景琰眼见着沈长宁忽然转身就跑，跑得极快，不过一眨眼，房间里便没了人影。

眼中错愕一闪而逝，他突然冷笑起来，染了点空寂的落寞。

不是第一个人对他产生恐惧与厌恶的情绪，但当着他的面吓得跑出去的，只有沈长宁一个。

真是讽刺，明明是他的妻，却最为厌弃他。

也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还能指望有人不嫌弃吗？

深黑的眸子敛起，男人眼神晦暗不明。

*

沈长宁根本没有跑远，她的背抵在门板上，与景琰不过隔了薄薄一扇门。

她不害怕，也不厌弃，只是震惊。

这个男人和他的君上……太像了！

就连名字也一模一样！

前胸因为震惊剧烈起伏，沈长宁用右手拍了拍胸口，终于缓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转身那一刻她分明看见了景琰眼中的受伤，心思纤细敏感得和她刚认识那位暴君时简直如出一辙，让她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与暴君第一次接触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君上还不是后来手段凌厉，沾满鲜血的暴君，他只是冷宫中黑暗里无助的小少年。

也如这般，眼底满是脆弱，明明想让她靠近，却又嘴硬赶走她。

强压下心头翻涌着的奇异情绪，沈长宁咬唇，又推开了门。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景琰被开门声扰到，呼吸有一点不稳，听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不愿意睁眼就看见一双强压着恐惧厌恶的眸子，就这样闭着眼睛等着沈长宁走近。

沈长宁站在床边，仔细端详着景琰。

许是卧床久了，薄薄的被子之下身形略显单薄，头发凌乱地散着，脸色苍白，眼睑处有一小圈乌青，大约是昨天因为她逃掉的事情没睡好。

闭着眼的景琰眉头还微微蹙着，有一种化不开的病弱气息萦绕，沈长宁仔细瞧着与她熟悉的那人极其相似的脸，越发不是滋味。

她没见过她家暴君如此虚弱的模样，即使初见他不过是个偏执阴郁的冷宫皇子，浑身的威压却依旧能让她感觉瑟瑟发抖，忍不住臣服。

现在……

下意识的认为景琰好看的眉毛不应该蹙起，沈长宁伸出躲在袖子里的手，小心翼翼想去抚平他额头上那道皱起。

景琰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

狭长的眸里蕴着讥诮、嘲讽，刺得沈长宁心一慌，迅速收回了手。

“不是害怕吗，勉强自己做什么？”景琰睨了沈长宁的袖口一眼，问。

幻想自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

还是……可怜他？

景琰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攥着一方被角，骨节发出微不可查的“咔咔”声。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沈长宁突然有点心酸，涨涨得难受。

深吸一口气，她道：“我不害怕，你别多想……”

“真不害怕？”景琰截断她的话，笑容倏然残忍了几分。

随着手猛地一挥，被子被掀翻在地上。

衣摆遮不住的那双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扭曲得像是一条条粉色的蜈蚣，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视觉受到严重的冲击。

沈长宁呼吸一滞，几乎是软倒在了地上，捂住嘴，眼眶泛起红色。

那样的伤疤……那样的伤疤……

见沈长宁反应如此激烈，景琰虽早已料到，还是忍不住心寒了几分，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略显笨拙和狼狈，表情却依旧骄傲冷然，故作睥睨：“看够了就滚出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之下，“咔咔”声愈发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