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我被送去的时候大概是8、9岁，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不愿意跟别的小孩凑热闹，总喜欢一个人待在花园里，躺在茂密的花草之中，能让我有一种安全感。

“我只知道当时总是隔三差五就有各种豪华轿车在院门前停靠，下来的一些大派头的人物来查看我们孤儿院，说是检查工作，被老师领着挨个门户地查看。我当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好奇跟着或者窝在屋里，我喜欢藏着，窥探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物走路的样子。”阿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捏了捏眉心，略带讽刺地笑了：“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我这个习惯是救了我的命。”

罗奚不知不觉啜了口红茶，等待阿兰继续。

“每次那些大人物临走，总会带几个孩子上车，说是带他们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为了这个，孩子们还总是争着抢着要上他们的车。但是送走的孩子就没有回来过，老师说是被好人家收养了。我当时总有些抵触被别人收养，可能是亲生父母多少留了点印象，就不喜欢被他人接手。我就这样看着孩子被送进来、再被带出去......我就这么躲藏着，愣是在这所孤儿院里住了八年。

“老师们看见我就跟我说，马上就要成年了，没法再住孤儿院了。我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哪儿。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孩子被送进来。”

“那个孩子就是Ann。”罗奚接上了他的话音：“他也是孤儿？”

“是。听说父母是车祸死的，小孩当时被妈妈护在怀里，只有皮外伤。后来，就来了我们孤儿院。”

罗奚心中猛地一疼，脑中仿佛有了画面：年幼的孩子被母亲紧紧抱住，却只能闻到血腥气息、感受着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慢慢冷却......而这么一个被母亲死命护着的孩子，竟然变成了他人随意易手的性玩物。

阿兰没注意罗奚的内心活动，仍然沉浸在回忆里：“郁安和其他孩子都不一样。平时我躲开他们，他们也不来找我，但是郁安不一样。我被无视了八年，郁安是第一个主动跟我凑近乎的小孩。”

“我们之前本来应该有层层代沟——我是院里最大的孩子，他是最小的。但是当他圆乎乎地跑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把糖，眨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傻笑的样子我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阿兰目光没什么焦距，但还是几不可查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给瘦弱凹陷的脸颊平添一丝温暖活气一般。

罗奚顺着想了一下，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起来。三四岁的时候......该是多么可爱的小男孩啊。

“当时我觉得我就有一种当哥哥的感觉，我一眼就觉得这孩子跟我有缘。我于是总是刻意保护着他，不被那些‘大人物’看见。郁安也乐意跟我屁股后面跑，他也把我当作是他的亲人。毕竟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孩子们相互扶持，已经很不容易。

“......可是还是被看见了。”阿兰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刚刚闪在眼底的笑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阴霾。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