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场交易（2/2）
天祺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你且下去细想，这一生要作为什么活着，我们自然有办法遂你的愿，”夏黛予下了逐客令，又对自家儿子道，“寻桐也去做功课。”
天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来，迷迷糊糊地退下，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倒是巫寻桐黏上来，悄悄对他说要他陪着去买绿豆糕。
等两个孩子走了之后，钱泓一才抬起眼，悠然道：“看样子夏夫人是需要我了？”
“今日发生的事，若是没有寻桐挡着，后果不堪设想，”夏黛予抓着手里的绢子，力道越来越大，“不可再冒险。”
“夏夫人所言极是。”钱泓一放下手里的算盘和账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可否有办法，让天祺作为人类活下去？”
“钱某的御风堂，收集天下奇术，自然有办法，不过夫人应该懂得交易的道理。”钱泓一用他深邃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黛予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想要我们放了你？”夏黛予冷哼一声，毫不犹豫道，“不可能。”
“我有办法让天祺平安多活五年，你放了囚禁十年的贱囚，这笔买卖不亏啊夏夫人，”钱泓一站起身，踱着步子往门口走去，悠哉道，“这账房先生我也做得倦了，烧染坊的事务我也操碎了心，我初入巫家尚且年轻俊美，如今竟然已添了华发……”
“钱泓一，你别在这里跟我哭惨，你一邪修，带着你那御风堂做的坏事难道还少么，朝廷要杀你，你又有哪里可去？”
“夏夫人似乎很喜欢引狼入室。当年的我也好，如今的天祺也罢，”钱泓一转过身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夏黛予
，“依钱某看来，不如立刻杀掉天祺，以绝后患，如此一箭双雕，岂不更妙？”
夏黛予本就生得一副美人相，她低垂眼眸摆弄茶具，白色长衫外披了一件黑绒斗篷，而衣裙上的金色刺绣又添了许多富贵气。
她的魅是魅在骨子里的，而不是浮于表面的。
过了许久，她才道：“你去准备，若是天祺选择了人类，就施法封印罢。”
钱泓一眼底冰封湖水瞬间解冻，眼睛亮了亮，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子。
他唤了她十年的夏夫人，看着她嫁入巫府，看着她从一个小妖修成魔，看着她成为了魔族十二鬼，看着她从一个少女变成母亲，如今他终于自由了。
“黛予，”钱泓一动了动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唤了她一声，随即立刻跪在地上行了大礼，抬高声音道，“夏夫人大恩大德，钱某永生难忘。”
之后他抬起头，看着低垂眼眸继续绣花的她。
可是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她的眸子里，一直都只是那个男人。
快到年末，六翼城的大雪停了，伴着迎接春节的炮仗声，变得热闹不少。
各家都开始杀鸡杀猪，采买年货，为年夜饭做准备。
六翼城离京城不远，沾京城的福，过年时皇帝也会派来大漠的舞姬和朝廷的伶人来这里演出游街，被称为“佳节祈福”。
每年舞队里都会有一名圣女，拿着花篮，朝街边围观的百姓挥洒，谁抢到了花，就预示着来年一切顺利，届时热闹非凡。
花篮里装的是谍岚花。谍岚花开，五年一遇，花期却只有短短两天，因此异常珍贵。谍岚花可入药，是珍稀药材，也可做香，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有资格享用。在佳节祈福时抢到谍岚花的老百姓一般也会选择卖掉它们，挣几锭银子，也能过个好年。
一大早，千霭婆婆就乐呵呵地抱着一件狐裘披风闯进门，今天是放假第一天，天祺正慵懒地赖在床上，只见千霭来了，吓了一跳，连忙把被子裹得紧了些。
“阿婆，怎能直接闯进来呢！”天祺说罢，又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
千霭毫不在意，把披风挂在架子上，道：“臭小子，以前不都这样嘛，怎么？是害臊了，还是染上了公子的娇脾气？”
天祺翻了个身，难得撒娇道：“我这衣服都没穿呢，阿婆你先出去罢。”
天祺自小没有祖母，他自然和千霭很是亲近，千霭也不拿他当外人，一老一小甚是和谐。
“这是巫大人给你买来的新年礼物，狐裘穿着暖和，”千霭笑着拍了拍天祺的被子，天祺又动了动，不愿起床，“祺祺有命啊，如今不像是个书童，倒像是府上的大公子。”
“阿婆莫要折煞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天祺声音闷闷的，一提到自己的地位，他就非常抵触。
前日，他找到夏黛予，说自己想作为人类活下去，夏黛予欣然同意。
后来钱泓一喂自己吃了几粒丹药，又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画了一个复杂的阵，让自己赤着上身坐在里面，说是要给自己作法，封印自己的妖力。
后来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后来痛不欲生，几欲自绝，最后被巫韧按在地上，才坚持到最后。
醒来后他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手心生火这种把戏再也不会了。
钱泓一说自己可以作为人类活五年，再后来的事就拿不准了。
天祺希望到时候钱泓一再给自己作法，结果第二天，钱泓一就从巫府蒸发不见了。
千霭走后，天祺钻出被子，一件件穿
好衣服，又披上刚刚送来的披风，推开门来到庭院里。
巫寻桉正和巫寻桐堆雪人，巫寻桐给巫寻桉裹了两件厚厚的斗篷，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生怕给她冻着，她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看着自家哥哥给雪人装上胡萝卜鼻子。
巫家的小女儿自幼体弱多病，但是她就像是巫家的太阳，整个一家子都围着她转。
“天祺哥！”见天祺出了门，巫寻桉奋力挥着小手，招呼他，“来看雪娃娃！”
天祺走上前，注视着这个眼歪鼻子歪的雪人，言不由衷地夸赞了几句，见兄妹俩还在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好一手一个，揉了揉他俩的头。
“天祺哥今日带着我们去街上看祈福罢，”巫寻桉恳求道，亮着眼睛拉着天祺的衣衫，“以前每年钱叔都会带我们去玩的，可是现在他走了……”
巫寻桉小脸像个雪团子，眼睛里像晶莹的宝石，天祺脸一红，移开目光。
天祺还没回答，就听门外一阵爽朗的笑，接着听到巫韧的声音。
“这是哪阵风，竟然把侯爷吹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