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师傅又开玩笑了，老君是天上的神仙，你如何能见到他，更惶论吃他的丹药了。”

“这药呢，我是听说了隔壁的药商老板给介绍的，说在境山有一种仙草，凡人吃了可升仙，仙人吃了可延寿万把年，这草药包治百病。”重韵回忆起那老板的话，有声有色，说得多么轻松，让人以为这草药不过跟隔壁药铺里能随便买的一样。

“苦了你，重韵，你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吓你了。”鸧茧知道寻常的仙草难求，她这次采回的必定不是一般仙草，过那险山恶水的地方，她一定受了太多苦。

“只要师傅好起来，我又有何惧。”

重韵看着终于展露一丝笑容的时候，觉得漫天都是好看的星星，她只觉丹田一阵绞痛，随后猛吐一口鲜血后昏死过去。

吓得鸧茧慌乱手脚。赶忙将她抱回去。

他寻遍城里所有名医，所有人都摇头，让他准备身后事。

鸧茧很茫然，她明明前一刻还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前，她以前身体那么强健，怎么会突然病倒，她从来没跟他说过她哪里不舒服。

可是所有人都说她没救了，她甚至也开始如那些人预言的那般每日里吐三回血，然后继续昏迷不醒。

鸧茧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感到害怕失去一个人，重韵比他自己的命还重。

重韵奄奄一息之际月老又来了。

他一来便劈头盖脸地臭骂鸧茧，“鸧茧神君啊，亏你英明一世，怎的这次如此糊涂，你那日喝的草药…哎…是重韵仙君的真身呀！”

鸧茧如遭晴天霹雳，怔愣当场，片刻后身体抖的快要筛出水来，不住的摇头：“不，不，不，重韵她如今是凡人，怎会识得自己的真身，她明明那天说是在境山的一株仙草，怎么会是她的真身，她的真身不是在……”他念到此处，突然停下来，捧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

“哎，是啊，她的真身一直养在仙界的月阳镜中，可如今你二人被逐出仙界，她的真身早被移出了仙界，她……她大概也是知道一点的。”月老看一个伤一个睡，惋惜地摇头，他从来都是牵线搭桥的引缘人，自古来成了多少良缘佳话，可这一次……月老再一次惋惜地摇头摇头摇头，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不，不……”鸧茧还在不可置信地否认这个事实，他几近疯狂，目眦欲裂。

………

重韵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吐的血却越来越多，或许临近死亡，她意外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事，她原来是一位仙君，在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热爱恶作剧，天界没有哪个仙君没有被她恶作剧过，她还嚣张跋扈，公然顶撞天帝，惹得天帝多次不快，她仗着自己是前天界第一战神之女，得罪了天界所有的仙君，终于她犯了错，她被打入凡间历劫百世。

她在凡间仍然天不怕地不怕，干出多少为女儿家所不齿的事，又覆灭了多少王朝，毁了多少本安康的国度。

她终有一日醒来，看着守在她床前的曾那么高高在上对人不屑一顾的男人，她又觉得这一切好像她都没做错。

她动了动身体，沉重地要命，她很吃力，惊醒了鸧茧，“重韵，你……你终于醒了。”他很激动，语无伦次。

“师傅，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你，鸧茧这个名字太生硬，我不习惯。”

“师傅，我睡了很久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你都瘦了，你的脸色都变得这么灰暗了，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师傅，我知道那株草是什么，可我也知道那**眼里那是什么，你入了魔，师傅，你是仙，你怎可入魔呢，所以我…我就尝试了。索性尝试成功，你没有入魔，你还是那个纤尘不染远离喧嚣世俗的神君，在我心里也是，师傅，我居然有一点开心呢。”

“师傅，我有点冷，你能不能亲亲我，抱抱我，能不能笑给我看看？”

看着一直哭得肝肠寸断的鸧茧，重韵残忍地笑起来，笑中带泪，他吻了她，他抱了她，他扯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我觉得很满足，师傅。”

重韵的气息越来越弱，她已说不出话，只能用嘴形说了几个字，眼睛很专注地看着鸧茧，很认真地说出那一句话。

鸧茧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眼睛里最后一滴眼泪流出来滴在他手背上，他觉得滚烫到烫伤他的灵魂，可他却不肯移开手。

“我也爱你。”他说。

等到重韵的身体化为一片虚空了，鸧茧还保持搂着她的姿势跪着，他喃喃道:“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肯等一等我。”

……

那日起，世上再无鸧茧神君，他从此堕入深山，日夜捧着一盆枯泥浇水，施肥，世上人都笑那境山里有一个傻傻的疯子，而鸧茧，于每回午夜梦回时见到那株仙草重又长出了嫩芽，他才道，自己确实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