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盼归（2/2）

李晏本就是个半大孩子，虽然他那早去的父皇没能来得及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出来看顾，但天性使然，还是让他觉得孩子比大人更令人放松些，看着地上坐着抽噎个不停的小不点，一咬牙，凭着身量从人缝中挤了进去，又招来了几句不干不净的咒骂。他倒也没理睬，权当没听见，自顾自走到小孩子身边，顾不得地上脏，蹲下身将那小不点扶起来扯到一边，掏出帕子细细的擦起来。

看有人出面，人群嘈杂几句也散了开，各自而去了，没再理会这一大一小。李晏不大会哄孩子，见他哭，也只好一言不发的先给他擦脸。等了好一会儿，他这眼泪才止住，只是肩膀还不受控制的一耸一耸的，抽着发红的小鼻子。

李晏见他不哭了，将帕子塞进他手里，看着他细声问道：

“你这小不点怎么混在人堆里走！这里这么乱，让人一个不留神伤着怎么办！你家大人呢！怎么放心让一个孩子出来？……还是说，跟大人走散了？”

小不点眨巴着一双红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并不说话，也不知是胆怯还是压根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那……那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去，你爹娘这么久不见你，该是急坏了！”

李晏叹了口气，也不顾他身上脏，伸手一个使力，将小不点抱了起来。他没抱过重物，自然也没抱过小孩子。怀里蓦然压过的重量让他脚下步子乱了一拍，晃了几晃才堪堪稳住身形。纵是他自小习武有些底子，可要一个半大孩子抱一个几十斤的小孩子，也是不大容易的。

“说吧！你家在哪个方向，我带你过去。！”

李晏偏头看着小不点问，小不点还是没说话，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他刚过来的方向。李晏一瞧有些哭笑不得：“白让我费尽心思挤过来了，如今倒好，又让我回去了，平白受了一回挤！”说完，抬脚顺着人流往回走去。

回去倒是没有刚才那么费事，很快就被挤到了刚才停驻了良久的摊子附近。小不点看见熟悉的景物与人，在李晏怀里动来动去，害得他差点儿抱不住，将人扔在地上。

“我说，你消停会儿，这本来人就多，你再折腾我怕是抱

不住你了！摔了你可别赖我哭鼻子！”

“阿爹！阿爹！”

小不点冲着一边叫喊着，听了李晏的话没在乱动，可身子却朝着那边斜斜的歪着，两个小手也直直的往前伸去。

“阿爹？”李晏听见他喊，也朝那边看去，一眼就认出了刚才那个小贩，眼神狐疑的在他和小不点身上来回盯了几遭，有些不确定这孩子是不是喊的他。

“荣儿？公……公子？”

那小贩看见这二人组，瞪了瞪眼有些难以置信。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着二人奔来。

“这……这是？”

“应该是人多挤着了，刚才在前边哭的厉害，我瞧着没人管就给抱过来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李晏把小不点递到小贩怀里，转身要走，却不想袖口一紧，一双小手扯上了他的袖子。回身的空档，手里已经被塞了东西——是一个做工颇为粗糙的坠子，一看就知道是那些空有才思的文人墨客才会拿来做点缀的物件，一般来说李晏不会经常见到。

“这是……？”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

“不……好吧，谢谢你了。”

又一辆马车从他身后的人堆里挤过去了，李晏没再耽搁，转身离开，几乎小跑着向郕王府奔去。

积攒了半个多月的阴郁像是再也挤不下了，化不开的云聚拢又散，细雪纷纷扬扬洒在了整个汉阳城，迎来了永安五年的最后一场雪。冬雪坠宫墙，压弯了墙边的枯枝树梢。

“殿下，外头落了雪路滑，可得当心着点儿。要是不急，就在宫里用了饭，等雪停了再走，也省的皇上老是念叨了。”

景芫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伞，回头看了一眼王公公：

“多劳皇兄费心了，王公公留步吧，小雪而已，不妨事。”

“哎，那就不送殿下了，殿下慢走！”

景芫踩着薄雪往宫门走去，突然很想回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