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惑(2)(2/2)
“若是寻常闲散宗室倒也还好,若是个掌实权的,只怕更糟。”
“怎么说?”他认真地看着我。
“大清的权臣,甚少有善始善终,前有多尔衮,方逝即褫夺了封号庙享,后有年羹尧,贵为外戚,仍逃不开赐死的宿命。”
“这——”他沉吟片刻道:“只怕与前朝的国君脱不开干系。”
我点点头道:“爱新觉罗氏的天下,自是不容他人染指,权臣多下场凄惨,也不出奇。”
“如今,这一朝似比前朝好了些?鄂尔泰、张廷玉虽掀起朋党之争,最终此二人也皆得善终哪!”
“乾隆爷生逢盛世,自是要比前朝仁恕些。饶是如此,讷亲不也是被一柄钢刀了结了性命?”
他留意地听着,微微皱眉,道:“你小小年纪,朝廷里的事如何知得这么清楚?”
我知自己造次了,低头如实道:“书斋的先生原是前朝老臣的幕僚,常与当年府中旧人书信往来,所以消息通畅些。我们上书斋,常听到他对时事品评臧否,是而了解些个罢了。”
他听罢,陷入沉思。
“所以——”我见他半晌不语,打破沉默道:“高官名门、皇亲贵胄你的出身是哪一种?”
他笑了笑道:“都不是。”
“怎么可能?”我讶异,“若非此两类,那倒是我见识浅陋了……”
“倘若我说我是当今圣上呢?”他探询地看着我。
我冷下脸,挣脱了他的怀抱:“若你存心戏耍我,那又何必再说下去呢?”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呢?当今圣上经常微服私访,在陈家小住遇到了你,也很合情合理呀!”
我见他越说越荒缪,也不多言语,转头拔脚就走,边走边道:“圣上已年逾不惑,你望之也不过而立,来此冒充圣上,诓骗民女,是何居心?”
“哎呀——”他边笑边拦住我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别走,我们好好说会话。”
“你若实言以告,我自然不会走,若你仍是戏谑以对,就休怪我再不理你!”我正色道。
“你想知道我是谁,那还不简单!明早卯时你到我的小书斋来自会清楚。”他立定正正经经地说道。
我看了看他似不像骗人的样子,神色松了松,缓声道:“身份本不重要,但我总要知道你是否婚娶,家中可有妻妾,终生大事岂可草率行事?”
“月儿,你须知这世间之事,并不总顺人心意。”他小心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好多事表面看是一回事,内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形式上是一回事,实情又是另一套故事所谓俗人在俗世不能免俗,多时也是身不由己。”
他道理一套套地说出来,但我却不为所动。
“所以——”我沉吟半晌,难过地低下头,轻声问:“你有几房妻妾?若他日我嫁给你,排第几?”
“你真的在乎这些吗?”他拉住我的手,深深地看着我,缓缓说道:“若余生我只有你一个,你还在乎在众人眼中,形式上、表面上你排第几吗?”
我怅惘地望着湖面,心中并不很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如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形式难道不是实情的外在表现吗?比如陈府里,陈夫人是正室,她自然是陈大人唯一倚重和信任的人,其他妾侍岂可等同?形式和实情如何能分家?”
他怜惜地看着我说:“这世上不止一个陈府,夫妻也不止陈氏一对,你又如何能知这大千世界百万种怪事?”
我沉默不语。
他拉着我的手,牵我入怀道:“月儿,你要信我,信我会为你做出最妥切、最周全的安排,绝不会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