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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算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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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妾身没有……”苏茗伊慌了神,眼泪如同溃堤的洪水,顺着小巧的下颌不断滚落,在精巧的衣裙上晕开大片水迹,只是嘤嘤地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们……别逼她。”方且臻迟疑了一下,还是皱了皱眉,挡在她面前。

会哭的女人永远能被疼爱,那些把苦和眼泪都往肚子里吞的人,永远会被当做强势的、不讲理的一方。

我又该期待方且臻能做出什么反应呢?早就该失望了。

但是,我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而怀疑的种子也已经埋下。你们,又能坚持这样多久呢?

绿娆的出现,是我故意设计的。

在苏茗伊出现在家宴上时,我就知道,这一晚不会安宁了。

但同时,我的机会也来了。

我早就开始怀疑她们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样的,但绝不是好事。只是须得证实一下,最好能让方且臻也发觉此事。

于是在醉仙楼的侍女退出去时,我悄悄让她把消息透露给下人吃饭的包房,但不说是因为什么,只让她说,里面来了位苏姑娘,动静闹得有点大,恐怕出了些事。

如果绿娆和苏茗伊真的有什么牵连,一定会趁此机会进来,好给我找事情。

我猜中了。

而早上方予澜的一番话,让我知道这个高傲的少女,其实不过是执着于身份和门第,因而我方才说的话句句合她的意,激得她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省得我再绞尽脑汁把自己摘出去。

我处心积虑,也不过是苦苦为自己谋划。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突然就没有了再留在这里的兴致。

今天是上元节啊……我为什么要在这可笑的场合,浪费我宝贵的人生呢?

该做的都做完了,戏剧最好的结尾,应该是猝然的留白,才能给观众无穷回味的空间,不是么。

缓步向苏茗伊走过去,看清了她眼中藏得很深的恶意和怨恨,躲在方且臻身后警惕地盯着我,我只是笑,笑得云淡风轻。

“你要做什么。”方且臻生怕我做什么事一般,又把她往身后拉了拉。

“我想要做什么?”我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眼里隐隐泛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狭长的眸子,“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却总是觉得,做坏事的人是我。”

他身形一滞,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愿看我。

愧疚吧,当你开始觉得愧疚的时候,你对我的感觉,就已经不一样了。我要你怀疑苏茗伊,同时也要心里多一道我留下的梗,让你时时想起我,然后习惯我。

这是你欠原主的,你欠的多着呢,这一个月,慢慢还吧。

我拿捏有度,恰当地敛了目光,微垂着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手扶着楼梯慢慢走了下去,鞋子踏在木制的阶梯上,在安静的大厅内回荡着。我没有回头,语气飘渺,仿佛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外面好热闹呢,上元节了,花灯一定很好看。”

红衣的少女离去之后,半晌都没有人出声。

方予澜看看还在发愣的方子蘅,又看看板着张脸沉默不语的方且臻,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失忆了的方承陌,比以前那个闷葫芦有意思多了。”

她斜了一眼只顾在那垂泪的苏茗伊,嘲道:“你哭什么,你当你的眼泪是传说中的鲛人泪,一滴值千金,能把你做的那些事抵掉?”

“与其在这哭,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交代清楚,你一个低贱的烟花女子,如何打听来的王府的内事?”

“三小姐,此事或许是误会……”绿娆青白着脸,赔笑道。

“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方予澜细眉一挑,“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女的说话?难道你跟她是串通的?”

绿娆哪敢说什么,立刻讷讷地闭了嘴,低下了头。

“小姑娘家家的,别这么咄咄逼人互相为难嘛。”方子蘅本性又犯了,一边劝他那位得理不饶人的妹妹,一边拿眼睛偷偷瞅方且臻,“哎,表妹这么跑出去,应该是看花灯了。”

“我总有点不放心,毕竟她是一个人呢。”

他话里有话,不住暗示着杵在原地的方且臻。

俊逸的小王爷神情似乎很是复杂,也不知道是方才那一番话戳中了他心里某处,还是对身后那个自己百般维护的人产生了一些怀疑,既没有像刚才那样好生安慰她,也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来。

听到方子蘅所言,他像是从深思中惊醒了过来一般,习惯性地恼道:“她一个人瞎逛什么,总是给人添麻烦!我去看看。”

纵然脸色不大好看,语气也充满不耐烦,却还是转身下了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苏茗伊一双潋滟秀眸中划过一丝惊异,像是无法相信,这个半年来对自己宠爱无限的男人,竟然头一次丢下了自己,一句也不说,仿佛半点情意也无地离开了。

但也是。他,本是多么薄情的人啊……那背影就如同半年前初见他,还未留意到自己时,风流薄幸,片叶不沾的模样。

一双如星目,两撇剑锋眉,最是春风得意群芳簇拥的郎君,哪会随便对庸脂俗粉专情。

若不是当初利用了那件事得以接近他……

她以手掩面,装作拭泪,透过指缝看向面前另外那袭青衫。那青年生了张相似的多情面,也从不负纨绔子弟之名,自己亦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赢得了他的注意。等时间再长些,新鲜劲过去了……不就跟他之前玩弄过的女人一般,要弃在脑后了么?

方承陌……

狠狠咬紧一口银牙,恨不得将那名字生吞活剥下肚。

当初你没死成,真是后患无穷啊。

出了醉仙楼

的门,我立刻恢复了一贯淡定自若的样子。

方才演了那么一出,做出一副含痴含怨的样子,确实挑战了我的表演能力,毕竟我对方且臻实在是没有半点好感,全凭着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努力装得深情款款却又无比受伤,才圆满了那一幕。

匆匆忙忙跳下醉仙楼的台阶,我冲着站在两侧路边的侍女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扶我。两排侍女齐齐对我欠身行礼,站在最后的那名高挑的美人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姑娘一路小心。”她看起来有些面熟,应该是方才替我们上过菜的人,不过一直没说话,我便没怎么留意到她。

此时乍一听她的声音,意外地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有些浓郁的鼻音。

又有点……像男人?

我一时有些生疑,走出去几步,回头望去,那群侍女们却已经去迎接新的客人,再也看不到那位姐姐。便没有多想,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此时夜幕高悬,抬头便是银河万里。街道上空悬挂着无数流光溢彩的花灯,垂着写满各种灯谜的字条,在凉风中晃动着。

真真是词中写的那般,风消焰蜡,露浥红莲,花市光相射,美得不像话。

长长的大街上,随处可见亭亭佳人和翩翩公子,借着那灯火阑珊下的若隐若现,微垂着红透了的面容,低声互诉着平日不敢轻易说出的爱意。

看着那一个两个卿卿我我的小情人,再要么就是衣着朴素的父母牵着孩子的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买街边的点心吃,我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脚步渐渐放慢了下来。

周遭都是精心打扮了的游人,我纵然衣着华贵,也并不突兀,只是这般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人群中闲逛着,看起来真是凄冷又可怜。

我站在一家卖元宵的小摊前,望着在翻滚的沸水中沉沉浮浮的雪白丸子,发呆。

我心里在想一个人。

我在想宾以寒。

作者有话要说:这将是很漫长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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