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披风(2/2)
知道这个人向来不关心我的死活,我一甩手,气冲冲地去给他配香粉了。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堪堪错过了他收紧手心的动作。
——我下手太重了吗?
他望着少女忙碌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在王妃和方子蘅的见证下,我翻箱倒柜,凭着自己脑中的“常识”,选了些药草,
又唤人拿来最新鲜的合欢花干,仔细择好份量,拿石臼细细磨了,装进小布袋中。
一时半会的,我可找不到什么精致的香囊。将香袋交给方且臻时,果不其然看到他一脸嫌弃,绷着张脸,将它放进怀里。
“你用几天就知道,效果究竟好不好了。”我没好气地插着手道,“睡前放在枕边。窗户记得开一道缝,透点新鲜空气,不要太闷了。”
“那第二个赌呢?你想什么时候见茗伊。“他挑眉道。
“不急,等过几天证实了你当初用的第一个香囊是我做的,再约见她也不迟。”
方且臻嘴角抽了抽:“你倒是很自信。”
“我为何没有这个自信?”
反问的语气很是坚决,心里莫名窜上一股气,好像他的质疑踩到了敏感的自尊心一般。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没有人有资格质疑自己的能力,虽然分明记得前世自己没有学过医,望闻问切更是全都不懂,但就是莫名有种底气,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出错。
我退了两步,不再看他,而是走向一旁的王妃,拱手道:“叔母,承陌已经做完该做的事。您和子蘅哥哥在这做个见证,现在这个香袋确实是我做的。”
“子……子蘅哥哥……”方子蘅一瞬间傻了,张口结舌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不习惯我这么叫你吗?子·蘅·哥·哥?”我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笑得他耳根发红,目光躲闪,“一会儿出门,还要劳烦子蘅哥哥带我呢。”
“这都快晚上了,还这么大的雨,出去干嘛呀!”王妃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方子蘅被我那么一喊,整个人都神魂颠倒的,只顾在那颠三倒四地笑:“嘿嘿……母亲,没事没事,有我照顾着表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她发烧这么多天,好在灯节还没结束呢。”
“唉,小孩子就是爱玩,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家。”
得了王妃的允许,我赶紧拉上昏头昏脑的方子蘅,吵吵闹闹地出了门。
这么一番对话下来,竟是完全将小王爷晾在了一边。
方且臻目光微沉,并未做出什么阻止他们的举动,只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臻儿啊,这么一折腾,你应该信了七八分了吧。”王妃看了他一眼,嗔怪道,“承陌刚发了烧,非要让她醒了就来配香粉。”
“我没想到她真的懂这些药物花草之类的东西。”他面上只是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那一刻,王妃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她喃喃道:“她怎么会不懂呢……出身葬花谷的孩子,对这些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
“您说什么?”方且臻一时没听清,疑惑道。
她回过神来,只是微笑:“……没什么,扶母亲回去吧。”
有很多未出口的话,被生生吞了回去。
尘封了多少年的往事,就让它随着时间过去罢。
至少她现在能好好活着,不是么。
王妃微垂了一双美目,望着屋外迷蒙的雨帘,无声地叹了口气。
“哎,表妹,你、你要干什么去呀?”
“玩儿呀,上元一年一度,你不想多出门玩玩?哼,我知道你这个人最会玩,才叫你带我出门的。”
“是、是是是!你说的是!我会玩儿,我可会玩儿了!”
……
我花言巧语哄得方子蘅又去了烟雨楼,哄得他心花怒放头昏脑涨地,被烟雨楼的花娘一包围,立马把理智抛到脑后,在一片温香软玉中找不着北了。
特意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我只说自己要去布庄拿前些时候做的衣服,他也没心思起疑心,便挥挥手,让我赶紧去。
……傻子,大晚上的,哪有布庄开门啊。可真是好哄,随便撒个娇,说几句软话,就能让他放下戒心。
我在心里轻笑了一声,示意车夫赶往瑶星湖,见天上只是下着细细的雨丝,便懒得浪费时间找伞,下了车,顶着雨就往不语斋的方向跑去。
沿湖小径以石子铺成,雨后略微打滑,我的靴子小心地踩在上面,时不时踩起一片水花。
脚步越来越快,裙摆被飞溅的水打湿,肩头亦是被绵绵细雨沾了一片深色。我快步向不语斋跑着,望着那栋越来越近的楼阁,心脏怦怦直跳。
哪怕迟了三天,我也莫名相信,宾以寒,一定会在里面。
不语斋内,烛火昏黄,一片寂静。
宾以寒依旧静静地坐在窗边,面前摆着那架修好了断弦的古琴。身后的窗大开着,有丝丝凉雨飘进来,落在那乌黑的发丝上,闪烁着晶莹的光。
一旁的书童想去关窗,被他一个手势拦住了。
“公子,这都第四日了,还等吗?”云述问道。
他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同两片羽毛,盖住了黑黝黝的眸子。
云述一脸恨铁不成钢,又很是心痛,只得不动声色地往窗边站了站,试图替自家公子挡些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隐约传来踏着雨水的脚步声。
宾以寒猝然睁开眼,目光直直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有力。
他猛地起身,甚至不等云述反应过来,快步向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