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挖粪坑的小苦余（2/2）

“我捡他回来的时候？那得十一年前了吧……”于非命看一看花儿，眼前却似乎扬起了一阵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那天的阖闾大城真是天寒地冻，他一时兴起，非得要出门买糖葫芦，却在自家侧门口没走上两步，就给雪堆下冻得梆硬的苦余绊了一跤。

平地里摔了个狗啃泥，气急败坏的自己为了出一口气，这才让人把绊倒自己的元凶抬回家里去，打的就是治好了再欺负的主意。

这也是他对苦余心中有愧的主要因由之一，明明他歪打的点子，怎么就拐了个忠心耿耿的好下属呢？就连他修魔悖逆千夫所指，苦余也一直跟着他，不管吃了多少苦头，从来没见他吱过一声。

“十一年前你才多大？说话跟个老太太似的。”于非命随口跟花儿打嘴炮，他发现自己挺喜欢这样的，轻松惬意，只觉得但凡这日子这辈子能一直过他也就别无他愿了。

“我小可不等于我不会瞧啊！我第一次见苦余的时候，公子你猜他在哪儿？”花儿也来了劲儿，给他添了杯香茶。

“我哪儿知道？”于非命掂起茶杯。

他对苦余也就是这辈子才注意得多一些，突然冷不丁这么一问，还真是想不起来。

“他在挖粪坑。”花儿摇头叹气，一点也不像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啊？你说什么？”于非命没想到是这么有“味道”的话题，手里的杯顿时放了下来。这叫人还怎么喝啊？

“就是粪坑啊！阖闾大城里这么多人，总得吃得喝吧！”花儿一脸“您可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神色， “咱们家在城外有灵田，可不有一大群人负责种植呢？我娘带着我去下头算账，我就在那瞧见苦余的。”

花儿晃荡着脑袋，啧啧道：“他那时候也就十五岁吧！身上衣服都烂完了也没得换，背后都是鞭伤，又流血又流脓的，还得在田里挖粪坑堆肥……那叫一个惨。”

“鞭打？堆肥？”于非命盯住花儿，“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他很惨，就问了一下别人。说是他笨手笨脚的让公子你受了伤，所以就给赶出了院子。”

于非命沉吟片刻，觉得隐约有些记忆却不真切，就听花儿哼笑道：“那些家伙惯会踩高捧低，觉得公子既然不要他了，怎么会给一个半魔好脸色？就把他赶到城外庄子上了呗！”

花儿看看外头小心翼翼找了个墙角放铁球的苦余：“他有些笨拙，那些人就趁机欺辱他，但凡出了篓子就设计到他身上，自然挨鞭子的是他，做苦差事的也是他，到头来挑粪挖坑都是他在做了。”

本来于非命觉得半魔又笨又蠢，所以才会吃苦受累，倒也都是应该的，他前生甚至因为总有人说苦余做错这个那个的，才会认为苦余必须多多磨练才有资格呆在他身边，还为此三番五次起过把半魔赶走的念头——当然，不只是念头，很明显，他是真的赶走过苦余，只是因为各种因缘际会，苦余又回到了他身边罢了。

可现在看来倒是他搞错了，苦余或许笨却老实得很，却并不像他属于主动嘬死派，而是有人故意针对，刻意给他留下苦余蠢笨容易犯错的印象。

他是迟早要把苦余彻底弄走的，但那是为了保住半魔的小命，跟着他这样未来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的主人真的太危险。

但苦余他可以赶，别人却不能碰！算计他的人，可不就是在算计他本人么？

“……”于非命听得胸口一跳一跳，脸上绽出一抹笑：“有人跟我说苦余背后的伤是他自己犯错，到没成想，还有此一节。”

夜明珠的光芒之下，于非命的笑容既纯真又可爱，配上有几分婴儿肥未退的圆润轮廓，着实是甜得不太像话。

可要是在前生有人看见他这样笑，就应该退避三舍赶紧扯呼跑路，因为这表示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怒了。

重活一遭，身边这么多妖魔鬼怪，任谁也不能不火冒三丈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