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自君之出矣，怕听侍儿歌（2/2）

但有时候，地头蛇不是寒烟姐姐能挡住的，比如说金陵恶霸宋启，他每每来，都是谁也拦不住的。来了，便是杀气腾腾，走了，我们心还悬在嗓子眼。

在我花钱为自己买片刻清闲的时候，宋启闯进来，跺着脚吆喝着月妍给他沏茶，叫我赶紧在火盆里多放些炭。我少不得依从，又和月妍唱了《西厢记》，还奉上早上刚到的鹿肉。

他也甚是欢喜：“人人说你是个冷美人，我看你挺知情识趣，你的情郎去了京师，你被人抛弃了，没地方哭吧？”

我说：“没有的事。”

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他抛弃你怕什么，爷我在金陵大名鼎鼎，小心肝儿，你随了我，吃香的喝辣的，做个正经少奶奶如何？”

我说：“那我哪里配得上呢？还请您选个好的。”

他把嘴唇贴在我的脸上：“那个王稚登不要你，爷我疼你！”说着双手就不老实了。

我急得跳起来：“我怕你闹事，才由着你，谁知你今日来越发胡闹了！”

他竟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货，还跌跌撞撞扑过来，我一看无处可逃，抄起替稚登剪裁衣服的剪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吓得宋启落荒而逃，我也眼前一黑，晕过去。

这倒是个好幌子，自此我开始光明正大卧床休息，外面的客人们也得知这件事，一时间没人敢上门来。

没有稚登的信，我就每天给他写，一封一封叫月妍送出去。

我总以为，他也是热切地盼着我的消息。

或许我的信，能给他带去一点安慰和温暖。

交游的人虽不少，但像我和稚登这样一起描兰写竹、情投意合的，却再也没有。来往的人越多，我越了解稚登的可贵，也越爱他。此生我都没办法再爱任何人像爱他这样，就算燃烧之后成为灰烬，我也是快乐的。

冬日的第一场雪，将整个可人馆变成琉璃世界。我想到和稚登分别几年后在玄武湖相遇的事，心绪难平，要月妍陪我去玄武湖看雪。她一再阻挠：“不行，你身子弱，不比往年，这样在床上拥着被子尚且哆嗦不止，那湖边的冷风你如何经得住？”

我执意要去，她只好给我披上稚登送的银鼠斗篷，搀着我去寒烟那里告假。

出了可人馆的大门，方知寒风刺骨，树梢屋檐都挂着冰棱。我一上轿，就不停打喷嚏，牙齿上下打架。月妍一个劲劝着：“回去吧，太冷了，玄武湖还远着呢！”

我打着寒颤说：“不，我必须去。”

街道上四下无人，我越往

前心里越犹豫，猛然间发现远处雪地里一个黑影子，我说：“喜儿，乐儿，那外面是个什么，是人吗？还是柴垛？”

福儿腿脚麻利，未等她们开口，就深一脚浅一脚上前去查探，一看不打紧，她拍着胸脯大喊：“吓死我了！这里有个人冻死了！”

我也吓得心里一颤：“阿隆，阿胜，你们去看看，还有气没？”

阿隆和阿胜跑过去，远远喊着：“好像还没断气！”

我下了轿，踩着积雪跟过去，地上躺着的是一位黑衣少年，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他连棉衣都没穿，一个旧包袱被雪水浸透，嘴巴乌紫，浑身僵硬。

我说：“快，把他抬到我的轿子里！”

福儿和喜儿只好腾出地方，到后面阿隆阿胜的轿子去了。

月妍说：“这下由不得你了，快回去，给他喝点热汤，再拖着非冻死他不可！”

我说：“好，快点，我们回去！”

我和月妍、乐儿将少年合力搀着，心里都火急火燎。

好不容易到了可人馆，阿隆和阿胜将少年抬到冷香阁内。福儿说：“睡在我和乐儿的小床吧，我那个床是专门躺晕过去的人的，我那次被王八犊子掐晕了也睡那里，他沾了我的福气或许就活过来了！”

我被她逗笑了，捏着她的圆脸说：“你呀，想不疼你都难！”

很快，寒烟姐姐也知道了，她凑近一看，安慰我们说：“没有大碍，饥寒交迫所致，你们给他灌热姜汤，用滚烫的水给他擦洗，等他醒了赶紧喂些汤啊粥啊，不会死的。”

福儿毛遂自荐：“既然躺在我的小床上，就是和我有缘，我来照顾他吧！”

寒烟姐姐笑道：“好像有人和你抢似的！”

乐儿说：“你毛手毛脚的，照顾自己都不会，这是我和你的床，缘分也有我一份，我也要照顾！”

我说：“好好好，你们照顾吧，正好让月妍歇会儿，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喜儿笑道：“还不是看这个少年又白又俊秀，还这么年轻。”

福儿脸一红：“那我不照顾了！好心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