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灾（2/2）

“来者是客，我们自当小心伺候。景公子，您的玉牌，请收好。”小倌双手将玉牌奉上，从始至终也没对景行露出过鄙夷或是不耐烦的表情，无论他背后的老板是谁，一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景行接下玉牌，转念一想，不能白要黎九的钱，于是直接塞到他的手里，略带丢人的说道：“今天多亏了黎公子，这块玉牌虽不值三十八两，好歹算是借钱的凭证，来日景行定当赎回。”

“好。今日我本是想宴请好友，他未来，景兄弟若是不嫌弃，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当然，你说了算。”

黎九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倒是有个不花钱的去处，就是有些远，景兄弟会骑马吗？”

“当然。”

两人当下决定骑马出去，就在城外的山上。此时出门正在暑热头上，骑马奔波半个时辰，景行头顶烈日，胃中空空，马上颠簸让他难受不已。入山林，行至庙前，景行直接从马上滑下来。

“黎九，黎九，快扶我一把。”

黎九快步走到他身边，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忍不住嘲笑，“景兄弟怎生得如此弱不禁风，来，小心点。”

“我一堂堂少年郎怎么可能弱，都是早上吃的东西变味，跑肚闹得。”景行站稳脚跟，从黎九身上离开，脸色煞白，脸上啪嗒啪嗒掉汗，分不清是热的还是体虚冒的冷汗。

这地方地处深山，静谧清幽，山风袭人，清凉自来。山中一老屋，黄墙青瓦，松柏倚门，门上挂一匾，如是观。

“道观，来吃斋吗？”

“饭菜的确一绝，最出名的是这里的道长最擅长劝人出家，你可小心了。”黎九莞尔一笑，好似在说笑，又好像在提醒他，景行心中突然战战兢兢的不敢把腿迈出去。玩笑似得问道：“我可不值多少钱，你别想把我卖进道观。”

“景兄弟身娇肉贵定能卖个好价钱，抵得过今日两餐银钱，那你还敢跟我进去吃吗？”

景行骄傲的仰着脸，光照亮一侧的脸，棱角分明大义凌然，“有什么不敢黎兄请。”黎九被他逗笑，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道观。

“不入山不知山之高耸，不入海不知海之宽广。未入京城前不知京城多贵胄，单今日水榭一行，小小侍倌察言观色，见惯京中贵胄对官差也是面不改色，果真是开眼界长见识。”

“京中繁华自是看不够，看遍春冬，最后留恋的还是城中之人。”

黎九悠然自得，说此番话时脸上流露出春日般的温柔，景行自然觉得看差了他，皮相果真都是害人不浅，“黎兄能有此番感慨，看来情毒入骨，害人不浅。”

“难道景兄弟不是吗，若非重情重义，景兄弟又何苦来京中。”

“哼哼！他薄情寡义，我和他没什么情分。”景行咂一口茶，看似冷漠的回应，黎九深知其中意味，低低头也跟着笑，不过是嘴硬罢了。

观中酒菜多清淡，酒中掺甘香药味，仔细闻似乎是葳蕤草，上山时景行看见两片葳蕤地长得正旺。葳蕤又称玉竹，味道甘甜，是滋阴润肺的好药。观里的小道士都晓得黎九是观里的常客，饭菜样式也不多变，嫩豆腐，清炒茼蒿，酸笋尖。豆腐滑嫩，清凉可口，酸笋脆生，生津开胃。三两下，景行将豆腐和酸笋吃的干净，其它的菜一动不动。

“还说不是重情，爱吃的菜吃的干净，这几盘纹丝未动。要不要再来一份？”

“要。”

这一声说的干脆响亮，逗得黎九咯咯笑，景行轻轻一挑眼眉，别开头看别的地方，赶紧为自己开脱，“昨个没吃够。”

“能吃是福。”黎九的口气倒是有些羡慕景行的好胃口，将空盘交给小道士，才缓缓开口说些自己的事，“我小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结果吃坏脾胃，再好的饭菜也只敢浅尝，唯有这观中饭菜清淡能多吃些。”

“你可别说的凄惨，我心软，饭菜都让给你吃。真怕你，说着说着哭出来，我可是没见过男人哭。”边说着，边给黎九添几筷子茼蒿，小心翼翼的模样生生让黎九笑出眼泪。

“许久没这么开心了，景兄弟真是逗趣。”

“承蒙黎兄抬爱，我敬你一杯。”抬手举起酒杯，举到身前，才想起黎九刚说过脾胃不好，才补上一句关切，“你能喝酒吧？”

“无妨。”两人杯盏相碰，一饮而尽，“那日听景兄弟的好友称你行之，不知黎某可能唤景兄弟一声，行之。”

“黎兄帮我解围，这声行之，自然能唤。那我也就不见外喊你黎兄，黎哥，九哥，九兄？”黎九这名字好真不好称呼，景行想不出个顺口的称谓，“你自己选一个？”

黎九面露无奈，摇头叹气，哪是什么好称呼，竟还让他自己选一个，“随你喜欢。”

“随我喜欢，古册里记载，古有天地人皇皆从此出，名唤九黎，刚好。”

“倒是真敢用。”黎九忧愁的灌下一杯酒，景行软下语气道：“刚刚好，好名字，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

黎九不再说话，闷声倒上一杯酒，酒香伴着玉竹香流进嘴里，将一日欢畅都饮下肚。两杯酒饮下，景行还巴巴盯着黎九看呢，他嘴软，“九黎就九黎吧。”

“哈哈，你真是好欺负，我请你喝酒，别郁闷了。”景行奸计得逞，望着黎九板的发黑发臭的脸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先是“呵呵”小声笑着，随后敞开肚皮再也忍不住笑的撼动天地。黎九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就这样因为一个称谓，笑作一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