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会试(2/2)
景行看似不在乎,实则已经认同徐致远的说法,闷声点点头,“恩恩,吃完就去。”白粥流淌在舌尖,浸润齿颊,吃的享受时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低声的哼声。几碗下肚,实在觉得肚皮有些紧才发现已经喝下好几碗,心满意足的揉搓着肚皮,“走吧致远兄,该去考试了。”
景行潇潇洒洒行走人间大道,书奁丢给徐致远紧跟其后,寒窗苦读几十载一朝皇榜状元梦,见身边学子行色匆匆面露难色,景行突觉得身心轻松。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山水在美人是也,柳元清就是那隔山隔水的冰美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里面别太丢人,睡觉别流哈喇子。”徐致远将书奁丢给景行,虽是嘴上毫不留情,还是一再确认书奁中的笔墨纸砚,“考试院里登记你的姓名户籍,按照考试号码分配今天晚上睡觉的房间,三日就可完成考试,到时我与元清就在门外等你。切记,别招惹世家公子,免得惹麻烦。”
“致远兄放心,我虽然性子直,倒不至于去招惹那些纨绔子弟,且放宽心。”景行倒真抱着玩玩的态度,柳元清一击必中的字条也只是让他更欢心而已。景行怀抱书奁没几步就跑到考试院门前,排在一群学子身后,冲徐致远摆摆手大声吼道:“致远兄,别忘了带元清来,手里得带好吃的。”
徐致远无奈摆摆手,挺拔的身子和一脸正气的模样确实吸引了些目光,“行行行,万事小心。”徐致远外形阳刚正气,总不像是读书人的模样,倒像是个学武之人,行路潇洒衣带袂袂飘然。若不是徐致远有一心仪娘子,景行倒也怀疑他与元清的关系了,如此外形出众心思细腻之人怎不会招人疼爱,无奈仕途多坎坷,一生无缘再为官。
这混蛋小子站在人堆里,想起先前哄骗景家老太爷的说辞,什么光耀门楣,什么状元之名,都不过是想进京的借口,就同徐致远说的,做戏要全套,所以景行还是来了。
考试院门前书写“贡院”两字,左右两侧树立两行对联,上书:千载辛勤变幻鱼龙地。下书:一生期许飞翔鸾凤天。鱼跃龙门,鸟飞凤枝,其中利益不言而喻,从古至今也未曾变过。两排队伍筛查,但凡发现有任何作弊之举都被人直接赶出去,就景行数下来得有七八个被赶出去的,三年一次的考试,自然有许多大胆之徒。
这混小子无考试之心自然无把柄可寻,轻轻松松进入贡院。贡院正中有座三层小楼,楼宇层出,飞檐出甍,四面皆窗,君子于此窗可观世变。楼悬一匾,匾曰明远,取自‘慎终追远,明德归原’,大有警告学子之意。
匆匆瞥过贡院景行也就坐到自己的考试位子,一桌一凳,桌子连着围栏,桌上仅可放三支笔,一方砚台,不可留纸。三天各考一场,每场两个时辰,考试结束要留在贡院中休息直到考试结束。第一场考本经大义三道,第二场《论语》《孟子》大义各一道,明日是第三场,诗赋一篇,题目由礼部拟定。
前两场景行能马马虎虎答个不差,诗赋么,不就是借古讽今鞭策朝中不正之风么,反正他们家有个当官的就可以了,有柳元清这个侍郎在,他也就不必那么辛苦。暗自欣喜,手上仔细研墨,正巧对上斜前方的学子直勾勾对着他看。
还当是谁这般无礼,景行怒视相赠,下一秒便笑出声来,“苏澹兄,好久不见。”苏澹,景行与柳元清儿时的另一玩伴,只因与元清更亲近些,所以与苏澹就显得疏远些。这位正是景行口中能中状元的好友,他的才情在两人之上,状元之才非他莫属。
“行之,青州一别数日,再见竟是考场。可惜现在不能小酌几杯,等考试过后再酣畅过瘾,怎样?”苏澹举止皆有礼,虽说他样貌比不得柳元清娇美,比不得景行清秀,倒也是五官端正的常人。偏偏此人不似读书人的迂腐,与人和善,三教九流皆可讨论一二,酒量惊人酒品极佳,倒是没看过比他更优秀的人了。
“好呀苏兄,正巧约着柳元清咱们三人同乡异旅好好聚一聚。”
“好,稍后再约。”
不等再说几句,监考官便从来回穿行检查桌上物品,检查无误后才开始发放卷纸。前两场皆是考验学子所学所知,写上便完成了。景行原本就无心考试,匆匆答完便抬头看苏澹。只见他一手执笔,一手端袖,下笔有神,眉目皆传情。
不知道苏澹领悟出什么大义,倒是他的眉目,将他心中一二全然表现出来。以前只爱盯着柳元清看不曾觉得,苏澹此人一身正气,绝非藏污纳垢之辈,未曾深交确实遗憾。
最后一炷香燃尽,青烟直上云霄,苏澹方搁笔舒心。景行冲他微微一笑,苏澹竟然略带惭愧之感,好似见了景行的才学一副自愧不如的样子。莫非这学问大的人都是这般谦谦模样,好似叫人奇怪。
锣鼓敲响,收卷,起身,景行自动走上前去,万分歉意说道:“不知苏兄何时来的京中,都未曾收到书信,没能为苏兄接风洗尘实在是遗憾。”
“不不,是在下有意为之。初来京中,一则不想为两位同乡添麻烦,二则来时已晚,更不好打扰。好在今日能碰上,免得他日说起来,两位好友怪罪苏某呢。”
“我也才来京中月余,先前一直在元清处温习,这下正好,苏兄文采斐然,状元之才非你莫属。考试结束后,咱们就当是提前为苏兄庆贺了。这说起来,我还答应过一个人让他喝状元酒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苏澹诚惶诚恐赶紧打断景行,“京中多才子,我不过是青州一书生,怎可能真的状元及第,莫不要这样说了。”
“这有什么,我压低声音咱们私下说,元清还是个探花郎呢,更何况苏兄这等文采,自然是状元。哈哈。”景行说话无边际,认定是朋友便一通说个干脆,苏澹也知道他的性情,见四下无人便没再阻止景行。
“放心啦,我自然是看没人才说的,京城多势力,就算我没心没肺也是会看看情况的。苏兄不必太过紧张,一切皆是水到渠成的。”
苏澹闷声答应,他来时也听到些风声,关于柳元清的探花郎之名,以及侍郎之职。他怕与柳元清走的太近落人口实,于公于私他都不会下榻柳处。更何况,他的老师也说了同样的话,水到渠成。
两人往号舍走,景行谈起青州家常,分明离开没多少时日,竟像是离开几年之久。转角瞥见一身紫兰衣,柳元清似乎穿过,可惜他的身影行走快速只看到一抹颜色,究竟是不是柳元清,景行心想大抵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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