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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RISE(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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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某个人时对方就打来电话的经历……他实在没体验过。

坐电梯下楼取了外卖回来,舒宇边解决早餐边继续思考。

他们一家子三个人的性格……都不是特别主动热情的那种。突然产生冲动给人打电话这种事,也是概率极低。对舒宇来说,考虑打电话是否打扰对方比跟对方说几句话更重要。父亲本来不是这样的,渐渐的好像产生了点父子间的感应,也跟他一样了。

何况他还是个儿子,做父亲的完全放养他,要是个女儿的话可能不一样。

父亲顶多暗地里从他的消费状况分析人是否健在,这种事他爸完全做的出来。

所以时间一长……父亲就拥有了生死有命的心态……

……也说不定?

至少舒宇想要结束人生时,总催眠自己的潜意识让自己认为父亲会看淡自己的离世。

他挑了一筷子拌面,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带着自嘲的意味。

太自私了,不管不顾地彻底斩断跟父亲的联系吗。

幸亏他那时候是个精神状态堪忧的,要是没事的时候敢这么想,面前这份拌面得被他自己孝敬到脑袋上。

揉了揉眉骨,舒宇继续解决无辜的拌面。

父亲在商界是个厉害角色,常年处于国内国外不分昼夜各地飞的状态。

他也不是突然一时兴起买了机票飞去找爸爸的人,这么多年跟父亲见面的机会少到发指,这还不算重生前那莫名的六年。

舒宇安置好外卖的包装,抱臂靠在沙发上,微微蹙起眉。

今年他十七岁,父亲则是四十岁,母亲若还在的话该是四十二岁。

他睁着眼在客厅里发了半天呆,揉揉额角拿起手机,看着联系人署名罗予的那一串电话号码出神。

这个时间点,光靠猜的话他还真想不出他爸会在世界哪个角落参加商谈会。

拇指在绿色拨出键上停留片刻,触碰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不过几秒手机便振动一下,显示接通。

舒宇愣了愣,把手机贴到耳边。

“舒宇?”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疑惑,“怎么了?”

舒宇无声地吸了口气,一时有些哽住。

四十六岁的父亲突然得知自己坠楼时,会是怎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混蛋得没有道理,找不到言语跟电话那边的人说。

父亲从不像母亲那样叫他宇儿,而是直呼名字。

舒是母亲的姓,他是父亲的儿子,是母亲的儿子,更是两个人的骨肉至亲。

罗予并不知道自己儿子有什么复杂的心理动态,他放下显示数据的平板,拿着手机走到临时的接待室窗边,注视着窗外的天空:“我现在时间比较充裕,有事可以慢慢说。”

跟罗予同处一室伏案办公的秘书看了自己老板一眼,压下心中的疑惑。

跟在老板身边的这些年里,还真没见这个男人跟谁用这种稍显亲切柔和的语气打过电话。

“……”舒宇深呼吸了几下,掐着虎口静下心来,“爸,没什么事,就是跟你打个电话。”

听着儿子干净清澈的声音不急不慢地从电话里传来,罗予垂眼静默几秒:“真没事吗。”

感觉这小子有事瞒着他。

“没,爸。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舒宇轻轻笑了一下,“刚刚起床的时候一下子想起来,好像咱爷俩好一阵子没说过话了。”

罗予皱起眉:“刚刚?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吃早饭了吗。”

舒宇:“……咳,吃了。”

“转视频通话,让我看看你冰箱。”罗予沉稳地命令道。

“别了爸,我真的吃了,起的也不晚。”舒宇有些哭笑不得,他那寒碜的冰箱不能见人,“先不说这个,你现在人在哪呢。”

“A国。”

舒宇盯着客厅墙上的壁纸看了一会儿:“我找时间去看看你吧。”

“……”罗予感到惊奇,“你这是变性了?还是说晚上睡觉做了什么噩梦?”

……他爹语言系统里这点被老婆影响所导致的脱线真是十年如一日。

行吧,他自己的言行也是有点不正常。

舒宇突然不想磨磨唧唧了。

“儿子想见你一面,有哪里不对吗。”

那边罗予消化了片刻才琢磨着出声:“我这两天会在A国,后天会回S市一趟,咱们可以在那见一面。”

舒宇松了口气:“好,到S市了跟我说一声。”

挂断电话,他看着只有三分钟不到的通话时长暗叹,终究还是有点生疏了。

稀缺的儿时记忆里,父亲也曾是跟母亲一起掐他脸的幼稚鬼。

-

父子俩的会面非常平静,坐在S市某家柴犬遍地打滚的咖啡馆里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流了彼此近些年来的大概状况。

罗予分析了儿子最近的各项支出,没发现什么异常,见了儿子本人一面,确认舒宇没什么问题,放下了老父亲的心。

舒宇则是在心里对着父亲四十的俊朗面庞上那点眼角细纹唏嘘不已。

他爸四十岁还活得这么体面,反观他二十三岁的时候……

他爸甚至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有他这个儿子了。

唉,再来一遍的话,十七岁以后的人生可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

跟父亲分别后,舒宇独自在S市人流密集的大街上逛了大半天,中途脑筋一抽进了家水果店,买了几个青红青红的毛桃,个头都有掌心大小。

他提着袋桃子在街上溜达,一边思考是找个酒店住一夜还是找个网吧包厢睡一晚,一边迟钝地摸了摸头顶。

下雨了。

舒宇捻着指尖那点湿意,对水泥地上逐渐增多的暗色雨滴印记咋舌。

环顾了一下周围,此刻他已经走到行人稀疏了许多的马路边,几家零售店铺在雨里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思考片刻,舒宇选择了不远处的一家报亭。

报亭前有块不大不小的方形伞蓬,晴时遮阳,雨时挡雨。守报亭的老人带着老花镜坐里面看报纸,见一个少年人来自己报亭前避雨,抬头和善地笑了一下,继续看报。

舒宇看着不大不小的雨势沉思片刻,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桃子,顺便取出了水果店赠送的简易刮皮刀。然后很自然地挽起卫衣袖子,将桃子和刮皮刀在雨里冲了几下,甩了甩水开始削桃子皮。

一个桃子没削完,雨声里奔跑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他身旁。

舒宇又削了一段皮,侧头去看旁边一步外的不速之客。

是个身形修长的男生,很高,目测接近一米九,比现在十七岁的他要高出那么一大截,皮肤也很白,看上去比他还要白。

男生的打扮潮里潮气的,黑色口罩遮了半张脸,高挺的鼻梁凸出了轮廓。脖颈颀长,一个小巧的浅棕色水滴状水晶石被纤细的黑色尼龙绳串着搭在锁骨中央。上身白色宽松体恤外搭深灰色衬领中长薄衫,下面是过了膝的黑色阔腿六分裤和白色船袜以及某知名牌子的黑白运动鞋,一眼看去休闲又舒适。

上身的宽松外衫卷了袖子,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挺好看,跟两截裤腿下比例完美的小腿一样养眼,没什么体毛,白的发光。

挺赏心悦目的身材和穿搭,挑不出毛病。舒宇结束了短暂几秒的鉴赏,转回头继续削桃子。

这时耳边传来掺杂了抱怨意味的清朗男声:“嘶……这倒霉天气,怎么每次回来都下雨。”

削桃子的手顿住,舒宇不动声色地把视线又挪回旁边的人身上。

男生抬起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当的手拨弄自己被雨水沾湿的短发……

咦。

刚刚没仔细看,这人的头发居然是暗金色的,在这阴沉天色里泛出了点金属的光泽。

舒宇心底不由得窜起来点好奇,想仔细地多打量几眼,然而旁边的人放弃了无法立刻干燥的头发,转头向他投来目光。

报亭的伞蓬下,时间静止了片刻。

舒宇浅棕色眸子里的瞳孔极轻极微地收缩了一下,随后他看回自己手里脱了一大半衣服的桃子,稳下心继续削皮。

旁边比他高一截的男生看着他把头转回去,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后颈的皮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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