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松开了手（2/2）

“这是愿望。”端详了吊坠片刻，贺灵道。

“啊？”周子量无论呆滞表情还是茫然语调还是垮下的动作，无一不表明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啥？？？”

“古人向神献祭，当然是想得到回报的，而这就是祈求的愿望……”贺灵道。

“吊坠？还是……”周子量忽然明白了，吊坠仅仅是个媒介，它所指代的，是……“吊坠的主人。”

“嗯。”贺灵不再多言，他将吊坠用符纸裹好放回背包，又拿出三张黄符放入方才被他挖出的坑中，顿时坑内冒出熊熊烈火。

“祭品和祈愿，当然是摆在最接近神的地方。”贺灵低声道。

霎时间，磅礴的黑气从坑洞内伸出，仿佛沸腾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周子量卧槽了一声。

贺灵立即反身在周子量肩上一拍，一个闪着不断变动的奇怪光点的圆形光罩立时冒出，将周子量牢牢护住。

“你去警戒。”贺灵手一送，一股奇妙的巧劲将周子量往外推了十几米，自己则往黑气扑去。

黑气升腾而起，不仅仅是在洞口徘徊，甚至吞没了榕树大半树身，整个姿态就好像榕树莫名多了十数条漆黑的树枝，张牙舞爪地面对敌人。

看着这仿佛魔幻片一般的场景，周子量知道自己靠近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只能乖乖站在一边，手上夹着符纸，随时准备补刀，嘴里还不服输地嘀咕：“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

贺灵没有贸然接近黑洞，而是每每在黑雾袭来时，险之又险的避开，黄符一出就能烧断一根黑气触手。

或许是行动太过惊险，显得他的步法有些奇异，最后不知不觉竟像是带着黑雾绕圈。黑雾最后竟然像失去方向的毛虫，只会在一处地方打转，逐渐从黑洞中心大量抽离。

直到此时，他们方能看清浮动黑雾中心，无端出现了一个青铜面具。

面具形似久远前祭祀所用的兽面图腾，自有一种苍莽古拙的气势，圆瞪的兽目被鲜血涂得艳红，仿佛燃烧着择人而噬的火光。青铜面具悬浮半空，正面略向下倾，好似在作出“俯视”的姿态。明明是理应没有生命的破铜烂铁，却表达出了清晰无比的……贪婪 。

面具……

各种毫不相关的记忆碎片在周子量脑中不断闪回。韦学姐、镜子女鬼、冒充贺灵的鬼、追杀他的女鬼……形形色色的脸在他面前闪过。周子量能感觉到，就差一点点，一点点……他就能猜到那个愿望是什么了！

然而现在不是能让他思考的场合。原本周子量还在一旁伺机而动，前方的战斗半点没波及到他，但忽然间，地上伸出一双手——这只手肤色青灰，指间已经是紫黑的颜色，完全是一双不属于活人的手——抓住了周子量。

猝不及防下，周子量被这股大力带倒，往前拖行。他连忙抱住左近的一棵树干，努力想将那双手踢掉，却惊恐地发现那巨大的力道简直要将自己扯成两半，甚至他的身体都往土里陷。

周子量憋了口气，手上黄符用力朝后一甩，扔在那双手上，但同时他自己也被这股巨力往地下拖走。

轰！

黄符在那双手上炸开。周子量还没来得及让高兴的神情出现在脸上，面部肌肉就凝固成了一个可笑的表情。那双手被黄符炸成两节，却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有大量的黑色泥水从手的断口处奔涌而出，变成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又一双，又一双，很多双手，朝周子量涌去。

那本来就不是一双手，而是千百年来向邪神膜拜的信众们的，灵魂。

周子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搅拌机里，身不由己地往尽头的终结而去。他两手胡乱扒拉着周围所能碰触到的一切，树根、藤条、草皮甚至泥土，他的手像钉耙扎进地里，以相对而言不足一提的力道对抗身后的拉力。

要掉下去了，就要掉下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膝盖以下完全动弹不得，并且动弹不得的感觉迅速上升，他感到了窒息，他知道四面八方的泥土都向他掩埋而来，要将他吞没……

手上已经没有力气，他就如同抗争命运落败的人那样，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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