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2/2）

段柏站定，看着她，犹豫片刻，说：“去上班。”

“你还想骗我！”三姨太已经快要哭出声来了，“要不是小桃听到了你的电话，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东北那边现如今正在和日本人打仗，你去哪里做什么？”

如意听得一惊，手里的面包也顾不得吃了，直起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着母子俩的对话。

段柏轻叹一声，轻轻扶着三姨太的肩膀，道：“正因为那边在和日本人打仗，所以我才要过去，我准备去马九州手下参军。”

“你疯了？”三姨太压低声音道，“你父亲素来和东北那边的人不对付，你还想去他们那当兵，你在上海少将当得好好的，去那里送死干什么？不许去！”

“母亲。”因为平日里都叫姨娘，这一声母亲叫出来，三姨太身子微微震了下，只听段柏继续说，“马九州是个惜才的人，断不会因为父亲的原因区别对待我，且我这次去就是想要干一番实事，日本人都快打到咱们家里来了，难道还要我守在这当一个闲散的少将吗？”

三姨太脸色动了动，“要打日本人，在你父亲手下照样能打，等他回来，你禀明一声，带兵去帮助马九州也是一样的。”

“呵。”段柏冷笑一声，却道，“我意已决，母亲不必再劝了，我此去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父亲待你很有感情，所以不会因为我苛待你，只是你自己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三姨太又哭起来，“真的……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段柏坚定道。

三姨太泪如雨下，抽泣许久，段柏也安静看着她，哭了一阵后，三姨太擦掉眼泪，泣然道：“你从来都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了，我是不明白你和你父亲间发生了什么，但你要去为国效力，我作为你娘亲，也实在不好阻拦，只是，寒初，战场凶险，你……万事小心，娘只有你一个儿子……”

“寒初明白。”段柏难得伸出手为三姨太擦着眼泪。

“何时出发？”

“明日。”

三姨太强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力抱住段柏，两人默默拥抱，一时无话，如意在餐桌边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姨太和段柏哭诉完后，段柏便照常出去上班，三姨太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开视线后，拿手帕擦着眼泪，哭着上楼了。

如意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面包，站起身，追了出去。

他在段柏上车之前追上了他，他伸手扯着段柏的袖子，将他拉到一旁，避开司机，小声道：“大哥，你带我一起去东北吧。”

段柏眉头微皱，厉声道：“胡闹！”

如意又道：“这次的事情父亲一回来就会知道，到时候我肯定跑不了的，你知道，父亲对我没什么感情，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巴不得我犯错去死，我在这个家实在没什么意思，以前待着就是为了找机会救萧煜哥，如今再待下去，恐怕死路一条，你就让我跟你去吧。”

段柏依旧皱着眉，“你连枪都不会用，上了战场，能做什么？”

如意想了想，抬头道：“记者！我能做战地记者，我在北平的时候，曾在报社工作过一年，相机什么的我都会用！”

段柏沉眸，并不答话，他看着眼前的如意，十九岁的人了，身形却还是很瘦小，说是段府的二少爷，身上穿的布料却和下人差不多，他又想起枯井里的尸体，想起父亲平日的作为，最后终于松了口。

“明日早上五点，你在后门等我。”段柏说完，便转身上了车。

如意欣喜地站在原地，心里却扑通扑通直跳起来，带着憧憬也带着害怕，他从未见过战场是什么模样，但想着，若是真能上战场，奉献自己的一份小小的力量，也是极好的。

他永远记得，以前在阑雨阁，萧煜对他说过的那些宏图大志和雄伟抱负。

若是自己也能立下军功，成为英雄，那么萧煜哥，应该就会原谅我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