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远眺自人间（一）（2/2）

不知是谁拿了一把长刀，一把刺穿了平岚的心脏，刀尖上还滴着他鲜红滚烫的血。项平岚登时跪在了地上，眼眸片刻不离凌华，嘴中只流出两个字：“快跑…”

凌华一把穿过窟窿，忍者心中的剧痛朝山林里跑去。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刚的场面，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间，像是千万只蝼蚁在啃食他的血肉。

突然，他的脚下被一根树枝绊倒，从山坡上如同一个球一般滚了下去，直到滚到一处山洞前才停下来。脸上被树枝划开几道血痕，泥土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比街头的乞丐更狼狈。

凌华捂着胸口勉强站起来，整个世界一片恍惚。他强撑着清醒的意识扶着石壁一步一步走进山洞。洞中昏暗，没有灯光，头顶岩壁的水珠不时地滴入下方的坑洞中，发出清脆的一响。

整个洞大约有四十来米深，触到尽头无路，凌华便倚坐在石壁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他是刹那间惊醒的，□□上的疼痛早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心碎与绝望。洞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已经入夜，周围安静地让人有些胆寒。

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瘫坐在那小小的一脚，眼中是无尽的灰暗，没有光泽，没有希望。他想死，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想死。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十三年前项连舟与他谈笑时的模样，他一身华服坐在金座上，项连舟端着酒杯放出一声爽朗的笑。

“连舟丞相的儿子将来定是位光宗耀祖之人！”

“待到时机成熟，让他来辅佐殿下，助殿下成为一代明君！”

“甚好…甚好…”

凌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画面一切，又是另一番光景。

街头一位落魄少年正被人拳打脚踢却一声不吭，他的妹妹在一旁哭泣着喊“哥哥”。凌华此时乘着马车正好经过，见到此情此景，便掀开华布对着车外那帮人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帮人一见是太子殿下，青着脸色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视线中。凌华只是心会神凝地笑笑，下了车向那位少年伸出一只手。那少年抬起头，目光异常澄澈坚定，他从未看到过如此明亮的目光。

少年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放到太子的手上。凌华将他拉起，递上一块丝帕：“我见你是个有志之士，留在我身边如何？”

凌华垂了垂眼眸，呼出一口长气，从怀中拿出赤金令牌狠狠朝前一扔，仿佛要把一生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何上天如此不公！他自认为最好的兄弟谋反，常悟羞辱他，子民背叛他，连平岚也为他而死！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会逃跑，他只会躲躲藏藏！

凌华一个拳头打在地上，皮肉开裂，血液沁出。他感觉不到疼，他痛苦，他无奈，他哀嚎。凌华将头垂直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想念父皇与母后，想念昔日在皇宫中的生活。他也是人，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他也是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毁掉，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