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哎，知道了。”

熊大嘴里答应着接过碗，蓝边的海碗，碗底是炖好的小鲫瓜子鱼，上面摞了四个巴掌大的苞米面贴饼子。

李家村附近不缺水，却没有溪流湖泊，连像样的大点的水泡子都没有，就这么几条小鲫瓜子鱼，还不知道墩子爷是怎么费劲弄来的呢！

李保国受伤以后的饭食，一直都是墩子爷给张罗的，顿顿都不差，跟着着急上火，跑前跑后找方子找药材，还给清理擦洗身上，就怕躺的时间长了长褥疮，就连换下来的脏衣裳，都是墩子爷给洗刷的。

熊大低着嚼着苞米面饼子，说不感动那是假话，亲爹也就这样了，做的够好了，熊大想起自己的父亲，一时间眼眶子发酸。

墩子爷没有大名，小时候人家叫他墩子，大了还叫他墩子，到老了，小辈们就都叫他墩子叔，墩子爷，叫了一辈子。

墩子爷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相过亲，对方家里姑娘也中意他，两家都定了亲过了彩礼，战乱来了，把这一片土地祸害的狼烟遍地，大家都往各处去逃难，墩子爷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姑娘，也不知是远走他乡了还是……墩子爷放不下，惦记着姑娘能回来找他，结果就这么一个人过了一生。

村里老一辈总劝他过继一个娃好养老，不拘谁家的娃娃，总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都是连着血脉的，可墩子爷总说不急再琢磨琢磨。

这不就是看上了逃荒来的李保国，想再仔细品品这个娃子的品格性情如何，结果李保国伤了腰站不起来了，墩子爷就有点魔障，老觉着自己命不好，一辈子吃苦受累没活过一天好日子，定好了的姑娘临过门前闹了人祸，看好了的孙子人选在他将将（马上）要挑破的时刻受了伤瘫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命硬方人（克人，迷信）好好的娃子就让他方的站不起来了，就有点接受不了，原本就佝偻的背越发弯严重。

这会得知李保国的好消息，是真打心眼里高兴，可这过继养孙的事情是不敢再提。

“墩子爷，你对俺真好，俺命硬，克走了俺爹俺娘，您要是不嫌弃俺命不好，等俺伤好了，俺给你养老，咋样？”熊大模仿李保国的语气性格，故意挑破这件事，这事儿还是要主动说的好，墩子爷这些天的态度，熊大真怕给老爷子整病喽。

听见李保国这么说墩子爷急了，从炕沿上跳下去，伸手就要来拍打，还不舍得打身上，就拍着炕沿着急地说“娃子，可不敢乱说，啥命不好的，克爹娘这些话可不敢往外说啊！你是个好娃，俺看地清楚，”说着拿袖头抹了几下眼睛，“可不敢再乱说话了嗷！让人知道了可不是好事，你还没找媳妇呐，俺有你这句话就够啦，俺岁数大了，还敢再求啥呀！俺可不愿意拖累了你娃。”说完又抹了一把眼角。

熊大心里酸酸的，老爷子这时候还担心李保国呢，怕克爹娘的名声传出去，娶不到媳妇，也怕拖累李保国，怕方得他以后三灾八难的。

熊大自己知道什么方人克人的，那都是迷信，可是这小山村里生活一辈子的老人，他们信的很，这是没法说通的事，只能另辟蹊径。

“墩子爷，你别急，俺不那样说了，俺错了还不成吗？俺就跟你面前说过这一回，真地。”

“好保国，千万记住墩子爷的话，也不能乱想去，知道不？”

“嗯呢，俺记住了，再不说了。”

“好孩子，晚上墩子爷给你炖鸡汤，叫你二太爷再给加两片参，让你早点好起来，墩子爷就满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