α9 猫头鹰（2/2）

克莱门特的语气很生动形象，惟妙惟肖，这下罗西哪怕完全没见过亚当斯夫妇本人，也可以确定克莱门特演得很像了。

因为要是没有原型的话，罗西真的不敢相信上面那些话都是出自克莱门特之口。

要知道那样充满激情的咏叹调和歌者曼声感叹似的吟哦，罗西从没在克莱门特身上看到类似的元素。

罗西：“……你是对的，我才是无知者。”

克莱门特就收了音，他的控制力真是好极了，其收放自如令罗西叹为观止，算是服了克莱门特的这项绝技。而且，因为克莱门特故意控制了音量，墙那边展区里的bau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罗西：“我们还是说回之前的话题，你画过全家福，画过叔婶，画过比你小的兄妹二人，甚至是你家那个身高超过两米以上的管家。”

克莱门特：“唔？”

罗西：“我之前想请你为我画一幅画，你以‘对没有感情的人下不了笔’这个理由拒绝了我。”

克莱门特：“你是在指责我？我自认书迷当的还是很不错的，”他掂了掂手里的速写本，撇了撇嘴，“我还画过你笔下的人物，别忘了。”

罗西故意道：“我还真忘了。”

克莱门特抬眼一扫斜对面的瑞德，总之是懒得配合他。

罗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又慢慢低了下去，他用一种很专注也很八卦的声音说：“我觉得你很想画那位小博士？智商超高的年轻天才，bau现在可真了不得了。”

克莱门特闭着嘴，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否认还是承认。

罗西没再问下去。

克莱门特冷眼看他挂上了一副从容不迫的成功大佬的微笑，点燃了一支雪茄，就这么抛下小他好多岁的朋友去看他的画了。

克莱门特一个人站了会儿，心里来回转了几个念头，还没等他一个一个去实施，一个年轻人就面带犹豫的走到了他面前。

克莱门特认出了他，他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别说对方就是为数不多被他“请客”免票入展的的几个特例之一。

这年轻男孩仍是和在门口时一样，并未因为进了门就显露出多么开朗的个性。

克莱门特没开口，眼神平静的看着他。

男孩被克莱门特一看，有点尴尬道：“你好，请问你就是克莱门特亚当斯先生吧？这些画都是出自你之手的……”

克莱门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人低下头，两只脚的脚尖互相碾磨了一下，才说：“我想请问一下，亚当斯先生，为什么您能把那些画面毫无保留地画出来给世人看呢？你不会觉得它们太过……太过恐怖，不会受它们影响吗？”

克莱门特：“不会。”

克莱门特：“在我眼里，它们就是再美好不过的风景，何来恐惧之谈？”

克莱门特的语气还行，也许是他看过对方的画，画上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他没有拿出对一般陌生人爱答不理的冷漠来对待他。

并且，克莱门特见到瑞德后，心情总是会变得比平时要好一点，耐心也就多了一点，这会他看着瑞德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无所事事时便不吝给这个貌似站在十字路口的年轻人一点指教。

克莱门特让对方去看离他们最近的一幅画。

克莱门特在这次画展上展出了两幅猫头鹰，一幅绞刑架上的猫头鹰是非卖品，还有一幅就是这个：富丽堂皇的舞会背景里，象征阴暗的猫头鹰扭曲着脖子叫。

克莱门特：“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年轻人尽量诚恳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担心它的头会被扭下来。”

克莱门特说：“你知道吗，猫头鹰的头部可以旋转270度左右，它的视野几乎有圆满的360度，周围一切就没有什么能逃过它们的眼睛。”

克莱门特简单直接道：“你疑心它的头会掉下来，但事实上它绝不会身首分离，你看见了噩运也不代表噩运就会发生，这一切只是人类的杞人忧天而已。”

年轻人：“那如果我看到了死亡呢？”

克莱门特目光一凝。

年轻人便用尽了力气似的，努力的吞吞吐吐：“如果我看到了死亡，我看见猫头鹰，我觉得那座房子里会有人发现它，他们会拿着猎枪狩猎它，猫头鹰最终会死在那棵树上。”

他和克莱门特对视着，眼神迷茫，有渴求也有绝望，“这也是我的杞人忧天吗？”

克莱门特：“唔……”

克莱门特沉默了十几秒，以此来让对方明白，他是有在内心思考过才说出以下这番话的：“猫头鹰就是猫头鹰，他不会死，它不仅活在画中的世界里，还拥有天赋异禀的360度视野，能让它在抢响之前就飞离原地。”

“而你，”克莱门特告诫般的说：“如果你始终是你，那就是——不要被你看到的东西蒙蔽，你看到它的时候，还是你在杞人忧天。你一旦被它蒙蔽，欺骗，受它驱使，你就不再是你，也无所谓于杞人忧天了。”

克莱门特手指轻点下唇，满含深意的笑，“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变成另外的什么？”

年轻人紧闭着嘴巴，鼻腔里喘着类似大病初愈的老人一样的粗气，眼睛里也染上了红血丝。

可最后，他还是用力地重重地点着自己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