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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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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重明立即抽回手,用余光瞄着苍耳,磕磕巴巴道:“公公公主殿下,臣不敢受此!”

鹤青耕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剪瞳渐如秋水徐徐按捺激动,片刻方漠然道:“是我唐突了”

东流波的大门就在前方敞开,门外并无刺客在列,城内的也被胜遇一一解决。

如今仅剩的,只有抵门的增长一人。

但一人,足矣。

胜遇沉声道:“殿下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鹤重明摇摇头:“你打不过增长的,你带苍耳和公主走,我来缠住他。”

他运气飞剑连刺增长,却都被增长以鬼魅身法躲过,衣带边缘也不曾擦碰。

胜遇也上前助阵,但仍未取得优势,一番近战反要自己后背挂了彩。

那增长虽全程不睁眼,可对方每一招每一势都在其掌控中,好似于心镶罗盘,全是神鬼演算。

“好厉害!”苍耳忍不住称赞。

“鹥王今日只要鹤青耕以及鹤鸿鹄,留下她,你们三个可以走。”增长冷冷开口,冽冽如有回声。

鹤重明抱臂于胸前,思考道:“这样啊,那我们三个要商量一下。”

“我觉得”苍耳正要发表意见,鹤重明却紧接:“我们商量过了,没得商量!”

苍耳一愣:“啊哈?”

鹤重明凑近他耳畔,低声道:“苍耳,我知你与公主有嫌隙,但她对我多有照顾,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好吗?”

你说好那就好呗苍耳点点头。

鹤重明继续道:“我跟胜遇缠住他为你拖些时间,你用你的小脑袋瓜子想想如何摆脱他,若摆脱不掉你就想想怎么跑,总之你一定要活着!”

苍耳鼻子泛酸:“重明,呜”

鹤重明虎摸他脑袋,劝道:“别哭啊,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我没哭。”苍耳握紧腰间炳焕剑,“咱们都不用死,我早有办法!”

“增长天王,鹤青耕的人头在这!”苍耳走向鹤青耕,将炳焕剑横架其劲间,“我跟她不熟,咱们可以打个商量。”

苍耳并非小人戚戚之辈,这是他的计划,鹤重明当然看得明白,遂也佯装怒道:“苍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好卑鄙。”胜遇跟随主人做戏,但短短责骂一句再不作声。

怎料鹤青耕竟也难得上道,当真挤出几滴眼泪,侧颈泣道:“你我为血肉至亲,如今大难临头,你居然弃我于不顾!”

苍耳一阵嗤笑:“若这么说,你与鹤重明可不是血肉至亲,他弃你岂不合乎情理了?你不如做件好事,牺牲自己成全我三人吧。”

鹤重明立刻驳道:“你别胡说,我与公主从小相识,不是血缘远近可以比拟!”

“哦——”苍耳哼笑一声,“从小相识不就是青梅竹马,怪不得刚刚牵着小手拉拉扯扯!”

“嗯?”鹤重明闻言愣怔,小声道,“感情你在这等我呢,真有你的”

本是做假戏,哪想有人因大吃飞醋掺真情。

苍耳朗声:“小声嘀咕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出来增长天王,不如你来评评理!”

增长怒目圆睁,未曾答话。

苍耳:“别不说话啊增长天王,咱们聊聊吧,聊得开心鹤青耕就送你。”

鹤重明:“来嘛天王,聊个一两银子的!”

“”增长听得麻须青面,印堂黑逾赤红双眸。

有关增长此人,一可知他武功高强,在六欲界四天王中无出其右;二可晓得他性格孤僻,与同门都极少接触,对外人更是能动手坚决不动口;三可知他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年少比武大败被人羞辱,从那时起与人交流便成为障碍,最厌处理人事。

苍耳曾听鹤重明提过这些,当时就设想若哪日遭遇,或许可撩拨他的障碍,以攻心为上致乱强敌。

如今明、耳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车轱辘话儿咀嚼不停,果真使他心底焦躁、乱了方寸。

“静!”他吞吐一字,可明、耳得了便宜,更不打算静下来。

鹤青耕最为夸张,全舍风姿气韵,张开大嘴哇哇哭喊。

“静!!!”增长狂嗥。

哭喊将他拉回年少时的屈辱,心绪也波动得厉害,为使安宁涅槃,他挥动琉璃剑被迫攻上来。

镜色琉璃剑,其相已至极清浅,外加他剑术妙哉轻巧,不细看只当他以手化剑,或人剑合一。

但周遭充斥的哭喊与聒噪,使他气息全乱,人剑默契离疏离星散,在鹤重明、胜遇的远近夹击下,渐渐露出破绽。

“我猜他靠猜的!”作为旁观者,苍耳点透破绽。

“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御剑中的鹤重明听得糊涂。

“我猜他练出‘心眼’,其余五感也早不是凡人气象。”苍耳扩充道,“他闭着眼感周遭气息流动就可预判你俩的招数与位置,且一丁丁‘风吹草动’他都感得到,所以从来未卜先知!说起来玄妙无极,但实际他就是在猜,凭零星预兆来猜。”

“啊”鹤重明仍是半知半解,“那该怎么办?”

“要他猜不到。”鹤青耕突然作声。

“不错。”苍耳斜瞥她一眼,“别给预兆,他就猜不到。”

胜遇乃是执刀,率先领略其中奥妙,再挥刀刃都是随心所欲全当剑使,一反刀兵常态。

鹤重明依葫芦画瓢,也渐渐领略何谓猜不到——就是怎么尽兴怎么打,摒弃章程与身法!

增长因此怎猜怎错却无可奈何,再战几回合便已在上风陷落。

又一飞剑袭来,他无暇预判不得不避其锋芒,索性退出数丈距离。

鹤重明承隙连吹两声口哨,唤得城门外赶风、与胜遇配马黑骐奔来。

增长吼道:“休走!”

鹤重明朝他吐舌头:“就走,气死你,略略略!”

他拉过苍耳共乘赶风,胜遇也搀扶鹤青耕共乘黑骐,四人策马出城,冲向城外大片树林。

少顷,增长架马慢慢追上,且听动静,林间四处也有阵阵马蹄音,必是鹥王派来增援的刺客。

鹤重明斟酌道:“胜遇,咱们分头走,甩掉尾巴再聚团圆。”

胜遇应道:“好!”

可此时,鹤青耕又不知搭错哪根筋,在胜遇身后做鬼,不断搔挠其腋下。

“哈哈哈,公主请停下来,哈哈哈”腋下仿佛是胜遇命门,他难耐瘙痒直往黑骐身下滑。

鹤重明应对从速,转交赶风与苍耳,横立两马之间稳稳接住胜遇。

而鹤青耕趁这分毫片刻,以他二人垫脚越至赶风背上,从后紧紧箍住苍耳。

她骤然生事,鹤重明只得与胜遇换作黑骐共乘。

“你厉害啊,还有这一手!”苍耳恼道,“你想要做什么?!”

“来不及了,快分头走!”鹤青耕道。

“走个屁,谁要跟你一头!”苍耳暴跳如雷,匆匆望向鹤重明,“重明,不分头”

慌乱中的一眼,虽依旧射人夺目,但见双眉却紧成一道,下巴也颤得出奇,连上面核桃纹都异常清晰所以,这是他在恐惧吗?

“好,分头走。”苍耳呼喝赶风,与黑骐反向奔逃。

赶风是绝世宝马,即使身托两人,还是轻易甩脱增长,苍耳架它渐离东流波地界,直至傍晚才把速度放慢。

“鹤青耕,我们就

在这分开,你爱去哪去哪,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苍耳于马上偏头道,“还有,赶风归我你用走的,我要回去找重明。”

鹤青耕祭出怆然语调:“苍耳,你现在回头是必死无疑,姐姐不许你这么做!”

苍耳顿觉反胃,哂笑道:“公主殿下,别姐姐弟弟了,臣受不起觉得恶心!”

“呵”鹤青耕变脸如翻书,厉声道,“苍耳,你没得选,必须跟我一路!”

苍耳停了赶风,不顾她扑打挣扎旋身将她抱下马,居高临下得意道:“我就把你丢在这喂山猪,你能怎样?”

鹤青耕略略一笑:“这么说,你不管荆芥与南星他们了?”

“你掳劫了他们?”苍耳一时惊悸,“你,你怎么能这样,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错!”鹤青耕干脆二字。

“什么我错?”苍耳感到懵怔。

“第一,我是特地带他们来看你的,并非如你所想要害他们;第二,这里只有少女,哪来的妇人!”

“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鹤青耕伸出手:“那不开玩笑,还不拉我上马,我带你去见他们。”

“你可要说话算话。”苍耳手伸去一半又反悔道,“等等,你先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正与陛下一起,在距此处二十里一隐蔽山谷中的园林暂避。”鹤青耕仍未把手放下,她心中料定自己不会被拒绝,“那园林就叫做“团园”,小鹮王刚刚所说的‘再聚团园’,就是指在那处会和。”

苍耳急了:“刚刚你怎不说?!”

鹤青耕歪歪头:“刚刚我忘了。”

“你”苍耳扯紧缰绳,“罢了,我跟你去!”

其实,他并不相信鹤青耕,若注定要与重明“团圆”,方才要命的掠空换马岂不多余?

但为荆芥南星他们的安全,他没得选择,亦或说鹤青耕已为他做好选择,步步做局使他无力挣脱。

进谷未进园已到深夜,借澄澈月光远远就望见溪水中的荆芥、南星二人。

但他二人未被绑在溪中喂鱼,反在溪中摸鱼喂自己,那溪水映月潾潾,浸湿俩两少年的笑脸,要少年也闪烁如谷中萤火。

“苍耳,苍耳!”南、荆远望苍耳展臂高呼,如潺潺溪水有欢腾不尽之情。

苍耳嘴角自然上扬,一日的颓丧随繁星没入黑夜。

“这下放心了吧?”鹤青耕问。

“嗯。”苍耳轻轻点头,“那进去之前,能告诉我你与陛下来这做什么吗?”

鹤青耕垂下双眸,眸间溢水氤染月色,微启丹唇诉出一段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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