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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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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丝般涌向焚香的血终于停下了。苏崇光将林晚雨扶起,上半身靠着石床坐下。

筋骨尽裂,血管爆开,一股热流从手指尖流窜到身体里的每个血管,继而不安分地乱跳起来,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站起来,用力掐着自己的颞颥。身如置于闹市,耳边众口嚣嚣。

焚香审视着他,复而将他吸起,与丹炉一起漂浮着,灵魂经历着丹炉的遭遇与轮回,脑海中有人在问他:“你为何流浪呢?”苏崇光答:“抱孤念,有猛志。”“难道沧海桑田不值得你停留?难道世间真相不值得你去探寻?难道恩怨情仇不值得你化解?”苏崇光没有回答,有一种放大的痛苦从胸间喷涌而出,山呼海啸,淹没掉苏崇光的理智,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心撕开一个口子,面目狰狞,张扬而出。

瞬间密闭的空间里居然起了一阵风,风一吹,花摇摇摆摆的,好像在向人们点头,仔细听,那小野花好似在跟他问候,那骨血之疼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这便是完成了献神灵了吗?除了承受已经消失的痛,身体别无异样。

苏崇光手握着丹炉,徐徐落地,顾不得仔细端详。将一着地,便扑过去抱起躺在地上的林晚雨,眼下也没有药材,掐了人中也唤不醒林晚雨,只好将撕下的布条,粗糙地一圈一圈绕头裹住他受伤的后脑勺,暂时以这种方式止血。

“林昀,林昀,你醒醒。”

“听得到吗,林昀,你醒醒。”

焚香靠近林晚雨的瞬间,他吐纳出一口气,像是从梦中惊醒般,。

苏崇光依旧是抱着他上半身的姿势,林晚雨躺在他臂弯,睁眼的瞬间,眼前便是苏崇光冷峻却颤抖着的下巴。

上半身被人圈住动弹不得,林晚雨只能上半身不遂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他判断自己几乎上半身是躺在苏崇光身上的,目前这个姿势着实太过诡异。他动了动腿,“哗哗”的水声,抬手想撑起自己,苏崇光却将他箍得更紧了。

林晚雨这才看到苏崇光冒着汗紧蹙着的额头,以及他眼里肉眼可见的焦灼。

“苏师兄。”林晚雨唤道。

“嗯,你醒了。”苏崇光依旧半抱着他,没有放开的意思。

“苏师兄,我有点疼。”林晚雨弱弱道。

苏崇光左手搂着他,右手拿着焚香放在他胸前,此言一出,苏崇光将焚香一把扔在了水里,右手伸到他的后脑勺处查看,鼓起来好大一个包,能不疼吗,苏崇光心想。

被扔下去的焚香,“咕嘟”喝了几口水,沉了下去。

苏崇光的右衣袖在林晚雨脸上扫来扫去,林晚雨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心里痒还是脸上痒,一把扯住了那人的胳膊,苏崇光以为弄疼了他,瞬间停止了动作,垂下手问道:“如何?”

“不如何,苏师兄,我不是头疼,是你抱得太紧,我骨头疼。”林晚雨见苏崇光不为所动,只好直言不讳。

“那我轻一点。”说着,苏崇光很够意思地松了松臂弯。

林晚雨欲哭无泪,“其实师兄,你不必这样抱着我的。”

苏崇光有理有据,光明正大道:“你是病人,你刚晕过去了。”

林晚雨发现苏崇光真的是刻板到令人发指,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本来就很诡异了。他昏迷的时候就算了,醒了还让人抱着,实在是耸人听闻。

林晚雨又挣扎了两下,苏崇光见他脸红一阵白一阵,神色无常道:“林昀,朋友之间,不必难为情。”

这根本不是脸皮薄厚的问题啊,苏师兄,朋友之间,两个大男人也没有这样一直抱着的。林晚雨按捺住有些控制不住的异样情绪想着,这苏崇光似乎是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况且山上与世隔绝,苏崇光难免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做这样的举动还习以为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想着,心理上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他还是忍不住感叹,论起脸皮厚,苏崇光认了第二,当真是没人去认第一。

虽然心理上舒服了,林晚雨还是费尽心思搜寻从他怀里出来的由头,正想着,就被苏崇光提起来了,手臂揽在他肩上。

“还晕吗?你流了很多血。”苏崇光这两句话,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说的,热气喷薄在他皮肤上,林晚雨摸着耳朵,一下子从他怀里弹了出去。

苏崇光却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只是指着石床,对林晚雨说道:“林昀,你过来看看。”

看到石床上的人,林晚雨的心漏了几拍,静静躺在那里的人,不言不语。林晚雨发现,自己并没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他甚至有些平静,其实心里已接受农吹衣离世的事实。十年光阴如梭,每一天都很煎熬,每一天都很慢。

再次见到安详躺在石床上的农吹衣,林晚雨心里的波澜,就只剩下很想告诉她,母亲你可知蜀南郡小陌年年逢春,可我却年年只见梅花不见人。深知玉骨久成泉下土,可这十年,我每天都感觉墨痕犹锁壁间尘。

苏崇光以为钉在林晚雨心里的钉子如此深,是需要费一些力气才可以拔出的,却没想到;林晚雨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林晚雨重新将置于一旁的黄色纱巾,覆在农吹衣脸上,浅浅开口道:“母亲,孩儿不孝,时至今日才前来祭拜,勿念孩儿,安息。”

不过,焚香哪里去了?林晚雨见石床上出了农吹衣外,再无他物,不禁生出疑问。

苏崇光静默站立在他身侧,注意着他眉宇间细微的变化,可林晚雨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做了简单的告别。

与血肉骨亲而言,再见,怕是人世间最难以释怀的两个字。

林晚雨摸着自己的肿得像包子大的后脑勺,倒没那么疼了。

顿了顿,才开口问在他身侧的人:“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苏崇光见他神色如常,才答道:“是我该问你发生了何事?我在上面听到你坠地的声音,下来一看,却是空无一片。当时我采了一片桃花,对,就是,就在那里。”苏崇光像是证明似的,指着光秃秃的石壁上,“奇怪,怎么没有了,我明明是采了一朵桃花,触了机关,农前辈才出现,可是你却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原来你就在石床的另一边,或许是我一直没看到你。”

这回换林晚雨觉得苏崇光说的话是天方夜谭了,但苏崇光的表情倒不像是信口胡诌,且在洞口的他也千真万确闻到过淡淡的桃花香,林晚雨陷入了沉思。

苏崇光又道:“不过林昀,跟着你的人,到底是十五,还是十六?”

“十六。”愣神的林晚雨条件反射答道。

“我刚才大致看了下,这边一共是十五个人。”苏崇光道。

林晚雨朝周遭看去,此时只有石床周围一圈是亮的,黑衣人的尸体像是黯黑的城墙横亘在石壁边。有的孤零零躺着,有的几个人叠在一起,暗淡的光线下,黑衣人的面目都变得模糊不清。顺着石壁滴下来的水流打在那些人早已有些溃烂皮肤上,令人窒息的味道弥散开来。

“那就还差一个,我检查了一下,这里面温度极低,农前辈的身体保存完好,但这些人都开始有腐烂的迹象了,新新陈陈,掉下来的时日,应该有所区别。那个人不知道是何境遇。”苏崇光道。

林晚雨问道:“师兄,你进最外面的山洞之时,可有人跟踪你?”

苏崇光回想了一下,道:“我进来之前,身后似乎有个身影闪过,不过我当时并未特别留意。”

林晚雨道:“无妨,应该是跑了,留个传话的,我们才有主动权,不然这条路太远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郭之远面前。”

林晚雨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苏师兄,从刚才我便想问,焚香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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