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心动,无故自恐(2/2)
奚悲道:“昨日来此处,问了医馆的人,这里原先建了一座病迁坊,我与。。。。。。那位公子一起,逐户通知了患病之人,前往此处,暂时隔离。”
“你可有提前给他服用丹药?”苏崇光心里担心林晚雨毫无准备跑来这个是非之地,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又想到他甚至直言不讳同寻壑涧的弟子们说他叫林晚雨,又气得磨牙,这是嫌命长吗?
“啊?”奚悲没反应过来,沉吟片刻,意识到苏崇光所指何意,才让他安心道:“哦,给了。”奚悲心道,先生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明明心里担心他,早上还装作烦的不行的样子。随后又自以为是的认为先生可能就是故意不让人去扰了那位公子的清梦,才这么说的。
先生待公子,真是细心悉心又暖心。
“他同你们说了我的名讳?”苏崇光问道。
熹微耸耸肩,道:“没有,他只说找苏先生。不过我们寻壑涧,先生就您一位不是吗?我们猜他说的是您。”
奚悲又道:“先生,那位公子还有一颗跟你一模一样的红珠子,我们才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言外之意,他们都明白先生同他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
三年来,苏崇光从各处救回来无家可归的孩童,从未告知过自己姓甚名谁,一来不愿意被盛名所累;二来时刻念着林晚雨的叮嘱。好在这群孩子们,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虽年岁相差并不是很大,倒对他十分尊重,人前人后,都称他一声“先生”。
江思文是亲眼看过那张寻人榜的,因此对苏崇光的名讳讳莫如深,作为母亲,她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她的孩子,但作为旁人,却不一定能分辨得出,虽然不知苏崇光救回来的这些孩童中有无见过那张画像的,她也不曾透露过分毫。
苏崇光担忧起林晚雨的处境,昨晚他没细细询问,导致他此时心里充满焦虑,脚下也变得急躁起来。
竟一不小心,踩在了一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上,险些摔倒,一个踉跄,被奚悲眼疾手快从后撑住他的腰,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对那三人道:“你们也小心脚下。”
三个人面面相觑,终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他们的先生今日极其不对劲。
从海宁到寻壑,那么艰难的路,先生都没有踉跄过,怎的今日,走的分明是条平坦大道,他还被绊住了脚。
病迁坊位置偏远,他们从城中主路上一路走来,穿过了七八条弯弯曲曲的巷子,家家户户基本大门紧闭,苏崇光看向熹微,道:“熹微,这里可需要使用醋或者石灰消毒?”
熹微走上前,答道:“先生,我认为这里不需要用醋消毒。空气中的酒能起到隔绝的作用,适当的在排泄物对方位置撒上石灰更为妥当。春季各种蝇虫滋生之际,还可以用火燎烟熏或者艾蒿驱赶蚊虫。”
苏崇光默许,熹微和奚悲两人,这两年算是学有所成,对病理病症都能准确判断,奚悲沉稳,熹微利用自己用毒的优势,甚至研究出了以毒攻毒预防传染病的法子。仲秋虽然脾气急了些,进步也不小。
苏崇光又问:“奚悲,药物可还够?”
奚悲道:“先生,不够,最多可用三日,我们还需要回去取药物。”
苏崇光道:“嗯,那便早些取一些来吧。”
奚悲点点头。
客栈内。
林晚雨伸着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外廊处。外面静悄悄地一片,他看见了立在楼下的乔武常,这人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他收起呵欠,摆出一副凌厉的神色,喊了一声,“乔大人。”
乔武常抬起头,冲他行礼。他当即下了楼,道:“乔大人,这么早找我,有何事?”
乔武常道:“小人昨日思前想后一整晚,觉得这次这时疫爆发得也甚为蹊跷。”
林晚雨心想,他当真不算糊涂。林晚雨没接话,乔武常又道:“大人不觉得这次这时疫,是针对你而来吗?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你查到彭泽的时候,爆发了时疫。这就是说,有人想要你回不了昌都。”
林晚雨心里盘算,他出来一年多,叶丁山入狱,众人皆避之不及,若是这个时候弄些动作,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时疫,却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能让人中招的手段,虽然残忍,但是见效快,范围广,即使不病死也能拖上一阵。他看似是来查案子,实际上一路上都在替太子收拾烂摊子,能不差毫厘知道他动向的,那就只有太子了。可是太子为何要如此呢?尤其林晚雨分明受太子之命,太子若是动手脚,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怪哉!
林晚雨想到郭之远精神状态日渐衰败,看来,朝廷局势,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他得尽快回一趟昌都。
晚些时候,苏崇光回来了,他走到林晚雨房间的时候,林晚雨正坐在茶几旁若有所思,竟未发觉苏崇光进屋。
苏崇光敲了敲桌面,弄出些动静,林晚雨回过神来,看向苏崇光道:“师兄,你回来了。”
苏崇光点点头,问道:“林昀,你跟奚悲他们说,你叫林晚雨,你这么不加掩饰,不担心出纰漏吗?”
林晚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意盈盈道:“不担心,那不是苏师兄你的人吗?”
他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让苏崇光恨不能上前揪住他的领子,问问他懂不懂什么叫谨小慎微,为了不让自己当真做出有辱斯文事情,他在茶几旁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才问道:“昨天忘记问你了,郭之远还在四处寻找长着苏崇光的脸的林晚雨吗?”
末了,才感觉到自己喝得是一壶温度正好的热茶。
林晚雨摇摇头,起身靠在苏崇光坐着的椅背立着,手有以下没一下摩挲着椅背道:“据我所知,仍然有一队人马在找你。只是宫里头有个焚香,他让太医拿着假焚香炼丹让他精神不济多时,惶惶不可终日,自顾不暇了。一两年过去了,林晚雨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四处寻而不得,他有心无力,时间一久,找到林晚雨的难度就更大了。郭之远转而开始依赖丹药,他见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又深知太子与他年轻时的野心如出一辙,长此以往,恐自食其果,并且想出了用五皇子制衡太子的把戏,让他们争个头皮血流,而他稳坐钓鱼台。”
林晚雨停下手里摩挲的动作,侧眼看向苏崇光,他的肩膀瘦削却宽阔,他忍住要将自己的手覆上去的冲动,继续道:“郭之远长久以来的不作为,朝廷的局面也极其难堪,各个环节均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要想彻底改天换面,这盘棋,棋子落下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小心。”
林晚雨深知,无论他的计划周详与否,当初以他苏崇光这个名字入昌都,本就是铤而走险,如若被发现,便是玉石俱焚。
林晚雨靠在他身侧,虽然没有眼神接触,可林晚雨的存在感实在强到苏崇光无法忽视,想起昨日,苏崇光刻意站起身,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绕到茶几另一边坐下,才假装无事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说正经的。”
林晚雨见他仓皇而逃的样子,笑起来,道:“接下来,还请苏师兄同我一起回昌都。”
苏崇光不明白此举意欲何为,问道:“我同你回去做什么?”
林晚雨摸摸鼻子,原本斜倚着那把椅子,这时站起身,在苏崇光站起身之前,双手搭在苏崇光椅字的把手上,将他圈住,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副摄人心魄的样子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崇光将整个身子都往后仰了去,但客栈的椅子不如其他的椅子,活动的范围就那么大,他整个人坐上去,已然没有多少余裕,被林晚雨这么一闹,苏崇光心又“突突”直跳,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动起小心思来真是防不胜防。
林晚雨依旧面不改色地给苏崇光分析局势道:“郭之远眼下作茧自缚,郭温敬也不是天下可以托付的人,我需要苏师兄同我一起,辅佐五皇子郭温离,共同对抗郭之远和郭温敬,或许还有我没有发现的敌人。。”
苏崇光好容易忍着一脚踹开他的冲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我能做什么?”
林晚雨道:“你能做得很多,眼下我拿掉了工部尚书叶丁山,郭温敬肯定会找个人替补上这个空缺,这人德性如何不得而知,你若去,我便顺水推舟,将你推上工部尚书的位置。”
苏崇光的心越跳越快,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着了,还是沉着声调道:“我只是个医师,不懂你那些权术。”
林晚雨抿着嘴,脸侧的绒毛轻轻擦过苏崇光的脸颊,猛地将嘴凑到了苏崇光旁边,一字一顿地说:“那么请问,苏医师,你心跳这么快,从医理来看,是为何?”
微弱的触感此时此刻都被无限放大,苏崇光几乎动弹不得,林晚雨的脸若有似无擦过他面庞的时候,他发烫的脸早已出卖了他。
被林晚雨问得张不开嘴,苏崇光将头别到一边,躲开林晚雨炙热湿润的眼神,气息也越来越不稳,林晚雨的气息又喷在他耳根处,他道:“苏师兄,你对我当真没有别的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