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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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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移到苏崇光旁边,欲言又止,踌躇半天,不知怎么开口。

苏崇光从火炭堆里刨出几个外表黑乎乎的番薯,举着一把精巧的匕首撬开外面那层皮,扔进了火堆里,而后手里迅速多了个嫩黄的番薯。

热腾腾的番薯,香气四溢,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香甜无比。

林晚雨就着苏崇光的手,一口咬下去,差点没烫着,舌头在嘴里上蹿下跳,嘟哝着:“啊,好烫!”

“你慢点,又没人同你抢!”苏崇光将剩下的半块塞到他手里,又捡起一个剥起来。

“怎么没有,喏,那儿不是吗?”林晚雨指了指围在苏崇光后面走了几十圈的楼兰道。

苏崇光像得了要领,这一次剥得很快,将冒着热气的番薯往楼兰面前一递:“楼兰,给你。”

“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没死呢,要吃自己剥去!”林晚雨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半残也没耽误他把苏崇光刚剥好的番薯抢过来。

苏崇光哑然失笑,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楼兰犹犹豫豫地踱着步子,看起来似乎有所忧虑,苏崇光擦了擦手,问:“楼兰,你怎么了,有话想说?”

楼兰搓着手,原地绕了好几圈,那句“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是没有问出口。

但眼下,还是说点什么吧,楼兰两眼一闭,问:“你下午说的,那什么罗花,是什么?”

“曼陀罗花?是一种麻痹神经的药物,有镇痛的作用!”苏崇光解释道。

过了片刻,又道:“像这种刀伤,止血止痛方式与跌打损伤擦破皮截然不同。所以我用的是当归、枣树皮、三七制成粉末外敷,凝血力强,同时加速伤口愈合,结痂迅速且结实,能与周围皮肤结合地紧密有力,不同意脱落,并且——”,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他还是考虑到了林晚雨好动、穷讲究的性子,选了能沾水的药材。

他看了一眼林晚雨,那人正没心没肺啃番薯。才继续道:“能防水浸,减少感染和皮肤溃烂的机会。”

苏崇光是一个很好的师者,他从来不吝啬将自己毕生所学传与他人。

林晚雨虽然啃着番薯,耳朵里却听得津津有味。他的苏师兄,让他有点骄傲怎么办!暗自决定,要把他藏起来,不能让他出去显摆了。

楼兰却全然没听进去,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林晚雨囫囵吞完最后一口,一针见血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楼兰有点惊慌,手指嵌进皮肤里,抠出深深的血印。

她觉得林晚雨这个人,是个人精中的人精。要是跟他做朋友,必然会相处得非常融洽,他有一个自己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他纯良无害,仿若少年。若跟他是敌人,他便是老道毒辣,绝然不肯给人留下一线生机,下午那群人就是证明。

林晚雨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她想。

楼兰被他一句话堵得落荒而逃,却听见林晚雨若无其事道:“你想问他,为什么扑过去救你,明明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救你,对不对?”

楼兰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苏崇光分明看到了她的肩在抖。

苏崇光道:“阿昀,你闭嘴!”

楼兰没想到她犹豫了半天的竟然被他这么云淡风轻地问出来,他会怎么回答呢,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当即离开,内心生出些对这个她喜欢了好几年的人的期待,期待他如何回答。

苏崇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楼兰,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更想听真心话。我不想骗你,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也没想过为什么要救,只是觉得,那一刻我就应该冲上去挡在你面前,就那么简单。有时候做什么,并不一定需要一个什么理由,只是跟着心去走罢了!我也是,你也是,他也是!我知道你对我的想法,只不过,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楼兰转过身,看向林晚雨。

苏崇光也跟着看向他,笑起来道:“对,是他。抛开世俗所有看法,抛开所有繁文缛节。我很在意他,无论他是男是女,只因为他是他,我从来没有把什么人放在心里,他是唯一一个。”

楼兰是个潇洒的人,死缠烂打从来不是她的做派。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再去做什么,都显得“我欠矜贵”,她也是个骄傲的人。

“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夜深了,我去睡了。”楼兰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走去。

苏崇光竟然生出些怅惘出来,也不知他这一番话是否会影响他们日后的关系,至少楼兰会是个不错的朋友。但若以朋友之名,让人抱有幻想,不是君子所为,苏崇光兀自叹了口气,人情世故,是他的短板,一向如此。

说话的功夫,躺在地上看星星的贺图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林晚雨旁边。

刚与楼兰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心中旖旎万分,看到和贺图司靠在林晚雨身边,苏崇光转头便开始心气不顺。

“哎,烤山栗子,特别香,你尝尝......”

“你这伤在肩膀上,按照老一辈说法,吃啥补啥,明儿贺哥哥给你打一只大雁,两个翅膀都给你吃,保管你恢复得极快。”

“栗子吃多了,会导致腹部胀气。通俗的话讲,也就是,你会不停的通过放屁排泄体内的废气!”苏崇光站在那二人身后,冷不丁道。

“大雁肉性味甘平,归经入肺部、肾、肝脏,有祛除风寒,强健盘骨,充益阳气,和暖水脏之功效,可偏偏不具备滋养伤口的作用!”

苏崇光在挤在他俩中间坐下,煞风景地解释着。

林晚雨:“......”

贺图司:“我说大医师,你能不能不那么老学究,吃个东西嘛,不就是图个开心,你说是不是,小苏大人。”

贺图司大概是跟在马致和身边久了,叫林晚雨叫总小苏大人前,小苏大人后的,苏崇光听着像吃番薯被哽在喉头,上不来气似的。

林晚雨正开心地吃着烤栗子,根本没顾上那俩人的明争暗斗,但苏崇光好像又不高兴了,他一边嚼着栗子,一边对贺图司道:“我不吃大雁。”

饥肠辘辘的俞鸿飞闻着香甜的番薯味,勾起了馋虫,又不好意思朝病号伸手要,便钻进林子里。

不一会儿,手里提着几根木藤,下面长着像番薯一样的东西,走到火堆边。

“老俞,你可以啊,从哪儿找来的木薯啊?”贺图司的注意力落在了木薯上。

俞鸿飞往他面前一丢,道:“俗话说的好,自动动手丰衣足食,听说林子里木薯还不少,我这抹黑进去还真挖出来这几个,你替我烤了!”

贺图司得令,忙给俞老大鞍前马后,将那几个木薯摘下来,扔到火堆里。

““木薯有毒,全株有毒,尤其是新鲜块根毒性最大。木薯中毒,轻者恶心,呕吐,腹泻、头晕。严重者呼吸困难、心跳加快、瞳孔散大,昏厥,最后抽搐、昏厥,心肺衰竭而死亡。”

“卧槽,老俞这是准备自杀还是他杀?”贺图司感觉手里抓着个烫手山芋,刚拿过木薯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林晚雨:“......”师兄医术了得归了得,好像一板一眼过头了,有些煞风景啊。

苏崇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篮子芋头,丢进了火堆里,烤熟了挨个儿捡出来分给守夜的士兵们,给俞鸿飞的时候,特意多塞了两个林晚雨吃剩下的番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俞鸿飞喜不自胜,乐不可支地吃起来。

看着苏崇光的背影,贺图司揽着林晚雨的肩,道:“你别说,这大医师古板是古板了点儿,可怎么有股子贤良淑德的意思......”

林晚雨扒开他的手,道:“这位贺哥哥,你能不能别碰我伤口,给我碰出血了。还有贤良淑德是形容女人的,我师兄这种人间极品,没有词能形容他的好。”

要不是内史大人吩咐要好好保护这位尚书大人,他就一记左勾拳将他打晕了,太肉麻了。虽然不能打他,贺图司还是气不过地赏赐了尚书大人一个鄙视又嫌弃的眼神。

那边人堆里的人间极品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等苏崇光发完吃食重新坐回林晚雨旁边时,那人像吃错药一样,扑过来抱住他,喊道:“师兄,阿昀伤口好痛啊。”

贺图司简直想自挖双目,自毁双耳。

他忍不住揭穿他:“我说小苏大人,你伤的是右肩,你捂左手干什么?”

苏崇光不明所以,冷着眸子扫了一眼贺图司。

贺图司表示他很冤枉,是尚书大人自己作妖。

林晚雨:“......”

林晚雨想要撒个娇还被当场戳穿,忿忿不平地吼道:“贺哥哥说他吃多了消化不良,师兄你给他扎一针吧!”

苏崇光快速答道:“好!”

贺图司在火光中看着细长锃亮的银针朝自己挥舞而来,吓得屁滚尿流。

看着贺图司落荒而逃,差点被木薯藤绊倒摔个狗吃屎,林晚雨乐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玩儿够了吗?”苏崇光配合道。

“没够,哈哈哈哈哈,师兄你看到没,他刚吓得脸都白了,哈哈哈哈哈。”林晚雨只顾着大笑,震得后背伤口都痛了,却根本停不下来。

苏崇光收起银针,趁林晚雨不注意扎在他虎口上。

“啊啊啊啊啊,师兄,你干嘛扎我!”

“栗子吃多了会胀气,胀气会放屁,你想当着众人放屁?”

林晚雨:“......”要不师兄,你再给我来一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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