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2)
“我便不去了,你去吧。”
宗叔还在睡着,为了方便照顾,他们把同样在昏睡中的随从和他搬到了一个帐篷。搬动的时候,随从醒了过来,依旧神志不清,嘴里叨叨嚷嚷个没完,陆丙观察了一会儿无果,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继续睡去。
陆丙还是决定采用周半涯的法子,他没有说原因,但我能猜到,他不想墓里的东西遭到破坏。
看天色,再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下山了,如果现在开始重新打盗洞,非得折腾到大半夜去。我揉着酸痛的胳膊,实在忍不住说道:“之前不是有三个人来过么,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我们为什么不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他们留下的盗洞。”
“年轻人,很多时候与其去花时间寻找别人的捷径,倒不如按照自己的方法踏踏实实地做。”周半涯这时候竟然跟我说教起来,我背对着他,在心里给了他一记白眼。
赫连己跟我解释道:“墓好找,因为有迹可循,所有的墓葬都需要遵循风水这二字的规律,盗洞就不一定了,盗洞的位置完全取决于盗墓者的习惯与认知。加之寻常盗贼通常拿了东西出来,但凡有条件的都会将自己打的盗洞掩藏起来,以免招人耳目,这便更难找了。何况这几人在布拓上说了,他们是于偶然间发现此墓的,这个墓的大小你我最清楚,兴许他们根本没有打盗洞,而是从附近某个山洞里,误打误撞进去的。”
听听,听听,人长得漂亮讲道理都要中听一些,不像某些惺惺作态的老家伙。赫连己说的不错,我再次环视周围群山,这一代山多路崎,山里大大小小的洞穴不计其数,如果那几个盗墓贼真的是从山里误打误撞进去的,我们怕是找上个两三年也找不到他们进去的地方。
陆丙把赫连己叫过去,他从怀里取出拼在一起的布拓地图,那张布拓地图他从头到尾都自己贴身收着,一路上我和赫连己用的是最开始高玄壬给我看过的麻纸地图。麻纸地图上有我和赫连己进行的各种标注以及水下地势补全,我们还在图上勾勒出了墓葬的大致边界范围。
陆丙将两张图比对在一起跟赫连己一同敲定了接下来盗洞的落铲位置。他俩商议的时间并不太长,做好决定后,陆丙把布拓重新叠好收了起来,他翻转对折的时候,我依稀瞄到一眼其中半张布拓,顿时觉得不对,但终究只是一眼,很可能是我看岔了,也就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趁着天还没黑下来,我们按照上一个洞的三人分组如法炮制,这一个盗洞需要比先前那个打得还要再深一些,因为之前我们是冲着墓顶去的,这一次,我们要从侧面探一探墓壁。本以为我们需要面对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可能出现在墓葬侧面的相同的石板隔层,谁知眼看着盗洞就要完成了,下面挖洞的三人突然撤了上来。
我问高玄乙怎么回事,她示意我去看洞里,我低头看时,一大股不知道是不是从河里来的水正从他们横着打出的盗洞中喷涌而出。
水就跟泄了闸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从底端横向的盗洞口喷出来,朝竖直的盗洞里猛灌着,眨眼整个盗洞中已经全部是水,站在地上蹲下去一伸手便可以触到水面。
这三个人怕不是挖了一口井吧……我默默拿眼睛扫过众人,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距离河流这么远的地方,会挖出水来。看来这次无可避免的要水下作业了……死去的随从血淋淋的样子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我差点忘记了水里还有东西这一茬,周半涯说这水里有水漂子,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冒然下水吧……
我心里开始忐忑,只求这几位武林高手千万别逞强,此路不通另寻他路,就算一定要走此路,也把水里的东西彻底解决了再集体下去,至于派谁去解决,我投周半涯一票,陆丙两票。
我正想着,只感觉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低头下去,一张惨白的脸浮在水面上,我刚好对上那双瘆人的倒八字眼睛。
一阵麻凉的感觉从我的脚下开始,瞬间蔓延了全身,随着我倒吸凉气的低声惊叫,那张脸在水面一闪,顷刻沉入水下消失不见,只剩下夜里黑色的水面一圈圈扩散开的涟漪。
我是站得离盗洞最近的,因此只有我看见了那张诡异的脸,格外突出的眉骨,两边脸颊跟刀削过似的,那样的大小和比例,根本不是什么孩童,分明是一张成年人的脸。
我把我所看到的跟他们大致描述了一下,因为太过惊吓,我没留意它脑袋之下身体的部分,按照盗洞的宽度与脸浮出水面的角度,可以断定它并不是像我们仰泳时那样身体平躺在水面上,而是以直立的姿势将头仰出水面,就像我们站在平地上使劲地把头仰起九十度,这个姿势我不知道它在水里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让我越发的觉得诡异。
“看来在这地下有与河道想通的暗洞,刚好被我等挖到了,漂子就是顺着暗洞游上来的。”周半涯思考了片刻得出这个结论。
陆丙点着头觉得他言之有理:“诸位可还记得,我等上一次打出的盗洞下方土层尤其湿润,兴许这便是缘由。”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注视着负责挖洞的三个人。
这里土层湿润的原因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有河流暗洞的存在,至少墓葬附近不是,这点我敢肯定。湿气是从盗洞底部由下往上漫延的,别忘了我们第一个盗洞的位置,是在主墓室的正上方,下方就是墓葬的石板封层,就算我和赫连己的判断有偏差,盗洞下方不是主墓室,那也是其他的某间墓室,而非什么河流暗洞。
然而我完全没心思去纠正他什么,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张比死人更阴森的白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到现在想起来后背还一阵一阵地发毛,我当时只觉得恐怖和不自然,现在回头一想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那双眼睛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眼角,是椭圆形的。
这让我不禁猜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只是一具普通漂子,再怎么腐烂再怎么变质,好歹也该有个人样吧,那双眼睛,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
想了半天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我听到高玄乙正在和他们说话。
“暗洞确有可能存在,却决计不会单纯因为我们挖到而喷发,通常墓周围不论明沟暗壑,在建墓之初都会设法挖渠引流,断不会放任其任意流淌。”果然还是英雄所见略同,高玄乙的说法我完全赞同,而且就连周半涯也没有提半句反驳的意见。
周半涯照着她的思路假设道:“依照高小姐的意思,我等如今遇到的情况,并不‘单纯’?”
高玄乙点头。陆丙依次瞥过高玄乙和周半涯,问道:“到底是怎么个不单纯法,还望周老明言。”
“要么是受到外力冲击,墓里墓外排水系统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此墓本身便是如此设计的,至于为什么要如此设计,兴许是防盗,兴许……”周半涯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也只能等进去之后一探究竟了。”
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怎么进去。
比起回墓顶去跟那些不知道能不能撬开的石板过不去,陆丙仍旧坚持要从侧面这条路碰碰运气,毕竟侧面的盗洞基本算是打好了,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放弃。赫连己想了个办法:“既然那漂子要食人肉,那便再给它些荤腥,把它引出来。”她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变化,但她的话却让陆丙的表情变得凝重了。
陆丙沉着脸问她:“哪里来的荤腥。”
赫连己嘴角轻微地一勾,一双不可琢磨的眼睛瞧着陆丙,精致的下巴朝河岸边努了努。我们都知道,河岸边还放着陆丙那个死去随从的尸体。
天上的月亮又从云里露了出来,不知道今晚已经是第几次了,月亮总是这样时隐时现,周身裹着一圈毛边,散发着模模糊糊的黄色光晕。双癸朝火堆里添了两把柴,火瞬间噼里啪啦地烧起来,映着橙色的火光,盗洞里传来一声极不协调的闷响,水花从盗洞口溅了出来。
随从的尸体腋下用一根麻绳紧紧套住,绳结上绑了两颗哈密瓜大小的石头,一落水便开始慢慢下沉。它腰上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里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某些脏器还挂在外面,露出来的部分飘在水中随着它的下沉缓缓地浮动。等尸体沉到一定深度,陆丙用力拽住绳子,让它停止在盗洞半中央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都没再继续站着,各自在附近找了地方坐下。陆丙将绳子一圈一圈绕在胳膊上,坐在盗洞口的一块石头上,他虽然闭着眼睛,腰杆却一直挺得笔直。我盘腿坐在高玄乙旁边,眼睛盯着陆丙手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绳子,没盯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越打越激烈,劝都劝不住……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自己从高处滚了下来,但是只有脑袋着地了,脑袋刚好落在了舒服的枕头里,枕头又厚实又柔软,还有淡淡的香味……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放任自己继续睡着。
然而距离梦里拥有枕头才没多久,身旁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潜意识告诉自己,该醒了,但我就是舍不得这个枕头,自从穿越过来,我就再没睡过蓬松的大胖枕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在梦里睡上了,说什么我也要多睡一会儿。
我将脸贴在枕头上,无比珍惜地抱着,外界的动静越来越清晰,迫使我睁开了眼睛。我首先看到的是陆丙,他站在蓄满水的盗洞前,手握成拳头抬在半空,正一点一点地将手里的绳子往回收,缠在手臂上的绳子几乎勒进了肉里。
我盯着他手背上暴凸的青筋,刚刚醒来,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两秒,很快便意识到是水下有东西上钩了,而且还是个很有力气的大家伙。我这就要起身,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我睡着的地方不对劲。
这时脑袋上方高玄乙柔和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你醒了。”
我脑子里的弦一拉,身体咻的弹起来,看着对方被我枕出褶皱的衣服一下子明白过来。感情我刚才从高处滚下来是从高玄乙的肩膀滚到了她的大腿,她没当场把我扔飞出去真是太好了,我满脸的尴尬与过意不去,心底却莫名地偷乐着。
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份小小的心思,高玄乙走上前去注视着漆黑的水面,绳子绷直在水中,谁也不敢肯定水下深处究竟藏着什么东西,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人有半分松懈。
陆丙跟水下的东西僵持上了,他的手由于用力过度开始轻微颤抖,却再拉不动半分,水下的东西也没办法从他手下拽走尸体。周半涯当即靠拢过去,一把抓住前端的绳子翻动手腕将绳子在手里绕了两圈,多了一个人使力,绳子这才重新拉动起来。
这两个人都怕惊走好不容易上钩的东西,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均匀地使着力气,让尸体始终保持着匀速缓缓回升。水下依稀能看见两个黏在一起的黑色影子,一个是随从的尸体,另一个应该就是那漂子。随着绳子的上拉,黑色影子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差不多能够分辨其中支出来的一截是随从的一条手臂。
眼看着距离盗洞口还差几米的距离,黏在一起的黑影忽然分作两半,与此同时下方的力道突然消失,周半涯和陆丙因着惯性同时往后倒退开去,手里的绳子也因此让他们一股脑拉了回来。我瞥见一个黑影朝水底越游越远,剩下的黑影跟着拉回来的绳子快速上升。
随从湿漉漉的脑袋一下子蹿出水面,我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它的头发全散开了,被水凝成一股一股地垂在脸上,皮肤泡得已经开始发白发胀,身上有多处明显的伤痕,右边肩膀空着,右手臂不见了。因为身上缠着石头的缘故,随从大半边身体仍在水里,身体歪斜着,仰面朝天双目紧闭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看来还是被那家伙跑了,陆丙与周半涯交换了一下眼神,走上前去应该是想把随从捞起来。他刚一伸手过去,随从斜竖在水里的身体倏地沉了下去,就像是有鱼上钩时的浮漂,没入水中一下子没了影子。
好在陆丙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抓住了正飞快往水底卷去的绳子。陆丙双手拉着绳子,两条腿稳稳地扎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后倒退,试图再一次把那玩意儿拉起来。
这一次水里的东西似乎学聪明了,它没有再一味拽着尸体和陆丙硬磕,而是在尸体周围盘旋。陆丙手里的绳子一会儿松,一会儿紧,一会儿猛地向下一沉,这种情况很明显是下面的东西在撕咬尸体,如果不抓紧时机,估计绳子还没拉上来,下面的尸体已经被撕成碎块啃食干净了。
陆丙加快了收绳子的速度,周半涯、高玄乙和双癸三人默契地候在洞口的三个方向伺机而动,为防止下面的玩意儿又一次半途跑掉,陆丙每收回一段绳子,便有意将绳子再往下放一截,挑逗着水里的家伙。
水下黑色的影子逐渐浮现,有上一次惊吓的教训,这一次我没有离得太近,乖乖和赫连己站在旁边。说来赫连己这个人也是奇怪,明明是她邀我入伙的,寻墓什么的她算是主力,就连打盗洞的方位都是她跟陆丙建议并确定的,现在她却在旁边跟看戏似的,脸上连多余的表情起伏也没有。
我不禁偷偷瞥了一眼这个女人,就这么飞快地一眼,竟然被她察觉了。赫连己转过头来,扇动着长长的睫毛冲我一笑。我有点懵,弯起嘴角回了她一个笑,笑得非常不自然。
这边我跟赫连己无话,那边陆丙、高玄乙四人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周半涯朝水里扔了四枚飞镖,就像是触动了水下某个危险的开关,水面立时炸了开来。我看见一片白色在朦胧的月光下一闪,高玄乙的剑已经刺了出去。
一切都来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分辨那片白色到底是水花还是高玄乙的剑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高玄乙的剑被水下的东西拖入水中,握着剑不肯松手的高玄乙也一并落入水中,混乱中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一双诡异的椭圆形眼睛。
水面归于平静,只剩下我脸上溅到的几滴水珠在提醒我刚刚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我去!”当我回过神来时,脱口而出的只有这两个字,我连滚带爬扑到盗洞口,看到水面之下若隐若现两条不停变化的黑影,这才稍微松下一口气,但依旧没办法放下心来,死死盯着水面,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盗洞里的水被搅得越发浑浊,我逐渐连黑色的影子也快看不清了。我心里越来越慌,紧张地数着时间,哪怕水性再好,人在水里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尤其是还要在水里做激烈的搏斗。
一股深色的液体透过水下的浑浊浸了上来,在水面缓缓晕散着。借着暗淡的火光,这些刚浸上来的液体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是血,我浑身一个激灵,再不能淡定了。
高玄乙会死,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这是一个铁定的事实。想着想着,我的鼻子酸了,眼睛也跟着模糊了,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可能什么都没想,那一刻我只是觉得我要下去把她带回来,所以我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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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终于赶在周四之前更上来了,我之所以更得这么慢写得这么卡,是因为我已经成功把自己绕进去了(扶墙(没扶稳(倒了(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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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Pluto和小心心、为了得到神的眷顾、杨猫宁还有思凡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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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末带狗子去拔牙,交了钱做了一系列术前检查,狗子还被五花大绑地挨了一针别提多可怜了,结果因为一些原因没拔成,我跟医生约了今天再去拔,然而昨天它的牙齿自己掉了……自己、掉了……
我的狗子啊,啊,它假孕了啊,我现在每天抱着它挤奶,一两个小时就挤奶了什么也不能做,它倒是享受的不得了……人生能有这种体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